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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余没见过端妃，但这满殿珠翠华服中，只有她一个人穿着僧袍，想来应该就是她了。
没想到中山王连这位常年闭门不出吃斋念佛的娘娘都不放过，居然把她也弄到这里来了。
端妃身量不低，但因常年吃素，身形很是单薄，一袭褪了色的灰白僧袍松松罩在身上，衬得整个人如一缕将要消散的烟。
她浑身没有任何首饰钗环，一张脸素净到近乎透明，眉色浅淡未描，目似古井无波，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。
分明是极清冷的相貌，左眼眼尾却......
冷泉阁的烛火映在苏瑶苍白的脸颊上，她的嘴角仍挂着一丝冷笑，仿佛早已看透生死。皇后看着她，神色依旧从容，像是在欣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。
“苏大人，你太聪明了。”皇后轻轻叹息，“可惜，聪明人往往死得最快。”
苏瑶没有回答，只是冷冷地看着她，眼中毫无惧意。
沈无痕站在一旁，目光如刀，似乎随时准备出手。他深知苏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，尤其是在这种时候。她越是冷静，越说明她在等待时机。
皇后缓缓转身，走向门口，临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：“希望你能在牢里好好想想，是否愿意为一个已经注定失败的棋局陪葬。”
话音落下，她便带着沈无痕和几名侍卫离开了冷泉阁。
夜色深沉，风声呼啸，整个东宫仿佛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。
***
次日清晨，大理寺大牢内，阳光透过铁窗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，苏瑶靠墙而坐，神情平静。她的手腕和脚踝都被厚重的铁链束缚着，但她并不慌乱。
昨夜那张纸条的内容她已牢记于心??“夜半三更，东南角墙根，有人接应。”
她知道，这是赵景辰送来的信号。太子虽然表面顺从皇后，但内心未必真的甘愿做傀儡。他需要一个突破口，而她，或许就是那个突破口。
午后，牢门再次开启，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，身后跟着两名狱卒。
“苏大人。”那人微微一笑，声音低沉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苏瑶抬头一看，来人竟是刑部尚书李慎之。
她心中一动，李慎之素来与皇后关系密切，若他亲自前来，恐怕意味着审讯即将开始。
“李大人亲至，倒是让卑职受宠若惊。”她语气淡然。
李慎之坐在她对面，轻轻叹了口气：“苏大人，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？”
“谋逆？”苏瑶反问。
李慎之一笑：“不错。你私闯东宫、意图刺杀皇后娘娘，这等重罪，按律当斩。”
苏瑶不语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李慎之继续道：“不过，陛下有旨，若你能如实供出幕后主使，或可免去一死。”
苏瑶轻笑：“李大人是在试探我吗？”
李慎之目光微沉：“我只是想提醒你，有些事情，不必牵连无辜之人。”
苏瑶眼神微动，终于明白他的意思。赵明轩并未打算立刻处决她，而是想借她之口，逼出真正的幕后黑手。
她缓缓开口：“若我说出真相，你们会信吗？”
李慎之沉默片刻，道：“至少，陛下会听。”
苏瑶闭上眼，脑海中闪过皇后那张温婉却令人胆寒的面容。她知道，这一场较量才刚刚开始。
***
夜幕降临，大理寺牢房内一片寂静。苏瑶靠墙而坐，听着远处传来的打更声，心跳逐渐加快。
子时将至，她缓缓睁开眼，四下扫视。牢房外的狱卒正倚墙小憩，显然已被事先安排妥当。
她悄悄摸向腰间，指尖触到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。那是她在入狱前藏在袖中的暗器，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，如今却成了她脱身的关键。
她低头假装昏睡，待狱卒彻底松懈后，迅速将银针插入锁链缝隙，用力一扭，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声，铁链竟被撬开了一道缝隙。
她屏住呼吸，小心翼翼地将手腕抽出，接着用同样的方法解开脚镣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苏瑶心头一紧，迅速躺回原位，装作熟睡模样。
脚步声停在门前，一名狱卒低声说道：“苏大人还在睡觉吧？”
另一人答道：“嗯，没动静。”
片刻后，脚步声远去。
苏瑶缓缓起身，轻轻推开牢门，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。
她沿着熟悉的路径绕过巡逻的守卫，来到东南角墙根。果然，那里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小路，还有一辆马车静静地等候着。
她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，车厢内坐着一人，正是赵景辰。
“你还活着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苏瑶看着他，许久才道：“多谢太子殿下。”
赵景辰摇头：“我不是为了救你，而是为了救我自己。”
苏瑶沉默。
马车缓缓驶离大理寺，朝着城外疾驰而去。
***
三日后，京城震动。
一封密信悄然流入御史台，揭露了皇后操控朝政、篡改遗诏、豢养‘白羽’组织等一系列罪行。证据确凿，无法反驳。
赵明轩震怒，下令彻查此案，并亲自召见苏瑶。
与此同时，皇后也察觉到不对劲，立刻调派人手追捕苏瑶，然而她早已不在京城。
消息传来，赵明轩望着案头那封密信，神色复杂。
他知道，这场棋局，已经彻底失控。
而苏瑶，正站在风暴的中心。
她站在城外的一座山丘上，遥望京城，风吹起她的衣袍，宛如战旗猎猎。
她低声呢喃：“皇后娘娘，你以为掌控了一切，却不知，真正的棋手，从来都不在棋盘之上。”
她转身，看向身旁的赵景辰：“接下来，该轮到我们了。”
赵景辰点头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
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风暴，正在酝酿。
而他们，将成为风暴的引燃者。
苏瑶站在山丘之上，望着京城方向，心中思绪万千。夜风拂过她的鬓角，带着几分寒意，也吹散了她心头的迷雾。
“你真的打算将这一切公之于众？”赵景辰低声问道，语气中透着一丝迟疑。
苏瑶回头看他，目光坚定：“殿下可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？”
赵景辰沉默片刻，缓缓点头：“我当然记得。但你也该明白，一旦揭发皇后娘娘，便意味着与整个朝廷为敌。”
“若不如此，大夏何以清明？”苏瑶轻声道，“皇后操控朝政多年，如今更是暗中豢养‘白羽’，意图彻底掌控朝局。若再不阻止她，恐怕整个王朝都将陷入她的铁腕之下。”
赵景辰神色复杂，半晌才道：“父皇那边……你怎么打算？”
苏瑶微微一笑，眼中却无笑意：“赵明轩未必不知真相，但他选择沉默，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契机??一个能让他摆脱皇后控制、重新夺回权力的机会。而我，就是那个契机。”
赵景辰看着她，忽然意识到，这个女子比他想象得更可怕。她不仅聪明，还极其果决。她知道如何利用人心，也知道如何在最恰当的时机出手。
“你打算怎么做？”他问。
苏瑶轻轻吐出一口气，道：“我会先去一趟西境，那里有一支忠于太子的旧部。他们一直隐忍至今，就是为了等待一个翻身的机会。”
赵景辰眼神微动：“你是说……西境的李将军？”
“不错。”苏瑶点头，“他曾是先帝的心腹将领，后来因不满皇后干政，被调离京城。如今他在西境虽无实权，但仍有旧部效忠。只要我们能说服他起兵勤王，便可逼迫皇后退位。”
赵景辰沉吟片刻，终是点头：“好，我陪你去。”
苏瑶看了他一眼，嘴角微扬：“殿下愿意同行，自然是最好不过。”
***
三日后，马车抵达西境边陲。
这里地势险峻，群山环绕，昔日曾是抵御外敌的重要防线。如今虽已不再设重兵把守，但仍有不少将士驻扎于此。
苏瑶与赵景辰换上便装，悄然进入城中，直奔李将军府邸。
李将军年约五旬，须发花白，身形瘦削，但双目如炬，依旧透着当年战场上的锋芒。
“苏大人。”他见到苏瑶时，神色微微一变，“你怎会来此？”
苏瑶拱手行礼：“李将军，晚辈冒昧来访，只为一事。”
李将军示意她坐下，随后屏退左右，才低声问道：“可是为了皇后之事？”
苏瑶点头：“正是。”
李将军眉头紧皱：“此事牵连甚广，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。你可知皇后背后有多少势力支持？”
“自然知晓。”苏瑶平静地道，“但我更清楚，若再不行动，大夏将永无宁日。”
李将军沉默良久，终于开口：“你说吧，你想让我做什么？”
苏瑶缓缓说道：“我需要一支军队，一支足以震慑京城、迫使皇后退位的军队。若您愿意相助，我便可助太子登基，彻底铲除皇后势力。”
李将军深深地看着她，眼中闪过一抹挣扎。他曾在战场上浴血奋战，也曾誓死效忠先帝。如今面对这等大事，他岂能轻易决定？
“你要我背叛朝廷？”他低声道。
“不是背叛。”苏瑶正色道，“而是拯救。”
李将军闭上眼，似在思索。许久之后，他缓缓睁开眼，目光坚定：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苏瑶松了口气，赵景辰亦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。
***
与此同时，京城之内，皇后已然察觉到不对劲。
“苏瑶失踪了。”沈无痕低声禀报，“据查，她可能已经离开京城。”
皇后端坐在凤座上，神情淡然，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。
“她去了哪里？”她问。
沈无痕顿了顿，道：“属下怀疑，她去了西境。”
皇后闻言，眉梢微挑，随即轻笑一声：“果然不出我所料。她想拉拢李将军，借兵勤王。”
沈无痕神色凝重：“娘娘，是否要派人拦截？”
皇后摇头：“不必。让她去吧。她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，殊不知，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。”
她站起身，缓步走到窗前，望着远方的天际，声音低沉：“苏瑶，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？可你终究只是个棋子罢了。”
沈无痕站在她身后，没有说话。
他知道，皇后从不会做无把握之事。她既然放任苏瑶离去，那便说明，她早已布下了后手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西境，苏瑶并不知道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。
她只知道，自己已经走到了命运的岔路口。
而这一次，她必须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