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秒记住【笔趣阁】biquge543.com,更新快,无弹窗!
对于这个结果,神威军总管萧琦自然是惊怒交加的。
“他娘的孔端起这个废物中的废物!他还有什么脸活着,怎么不找根绳子上吊去!”
萧琦气急败坏,破口大骂出声。
这倒不是他对孔端起有什么指望,而是因为东平府叛军只坚持了半个时辰,神威军也只歇息了半个时辰,行动再快也只是仓促吃了一些饭食,外加饮马了一番罢了。
疲惫只不过稍缓了许多,却依旧存在。
不过在到了此时,再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。汉军已经马上杀过来了,论谁是谁非,谁是好汉谁是孬种依旧毫无意义了,当务之急还是要求生的。
神威军迅速被组织起来,沿着数条小河沟,以及一座唤作郑家圩子的村庄进行布防。
同时,萧琦派遣军使迅速向纥石烈良弼求援。
左相,看在太祖皇帝的份上,拉兄弟一把!
军使一路疾行,来到归德镇附近时,已经过了三刻钟左右。
他还没有与大军游骑接上头,却见到北清河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建立起了数道浮桥,浮桥之上还有军士行动。
军使见状,心中一定。
这定然是有援军抵达了。
这时候无论到的是谁,无论到了多少兵马,都是雪中送炭的生力军,足以让战争的天平发生倾斜。
然而军使又仔细看了几眼浮桥之后,瞬间如坠冰窟。
浮桥上的兵马,不是从北岸到南岸,而是由南岸过河,向北岸而去。
这是......这是左相要率军北逃!
怪不得那些昨日立下大功的水军却一直没有出现在前线,原来是在这里架设浮桥!
军使立即就想拨马离开,将这要命的消息告诉萧琦,然而武安军的游骑反应也是十分迅速,很快就发现了军使,并且围了上来。
“这位弟兄,报个名吧!”
军使从怀中掏出腰牌与文书:“奉神威军萧总管的军令,前来向左相求援!”
游骑长官顺着军使的目光,看向了浮桥,随后似笑非笑的说道:“走吧,我这就带你去见左相!”
军使无奈,只能被武安军游骑夹在了中间,一起来到已经烧成白地的平德镇旁。
在一处比较高的山坡上,军使遥遥望见了纥石烈良弼与高景山,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。
这种场合,哪怕是亲兵都是要避讳的,所以军使就被拦在了山坡之下。
不过两名大人物争执的声音很大,而军使的耳朵又敏锐,还是从风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。
高景气急败坏的说道:“左相,现在我军就这么撤,将神威军全都卖了,是要断子绝孙的!”
纥石烈良弼负手看着北清河,淡淡说道:“我想以高总管的聪慧,应该不会想不到我为何行此事吧?”
高景山此时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:“我知道,一直都知道,无非就是契丹人在朝中声势太盛,此番若是算上移剌道,契丹人立下大功,然而如同仆散浑坦这般女真人却是遭遇挫折,朝中势力此消彼长,自然要予以制衡。”
纥石烈良弼点头:“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?为何还在与本相饶舌?”
高景山愈加愤怒:“相公想要消耗契丹人,我同意;想要让弄死萧琦那老匹夫,我也没有意见。却绝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将我军将士卖掉。左相,此举与赵构那厮何异?难道左相也想要当那种混账王八蛋吗?今日相公卖了神威
军,来日我们渤海人的武安军,是不是也要被卖了?”
政治斗争是要有底线的。
这个底线最起码不能将正在备战中的将士出卖给敌人。
不要把十二道金牌当作常态,秦桧与赵构这种组合,那也是千年难遇的好不好?
纥石烈良弼叹了一口气,终于转过身来,诚恳说道:“高总管,你说此番本相行事成败如何?”
高景山闻言愣了一下:“什么?”
纥石烈良弼摇头说道:“就是从本相抵达徐州之后,做的好,还是做的差。事无巨细,都可以说一说。”
高景山强行抑制住心中愤怒,沉声说道:“自然是手段惊人,算无遗策。算计人心也是世间无双,耿贼如此棘手,三年来屡屡逃脱大军围剿,又再次聚兵而起。左相出手之后,不多时就将其大军分裂,随后将其诛杀,堪称天
下无双的智者了。”
纥石烈良弼笑着摇了摇头,随后笑容就变得极为苦涩。
“高总管,你这夸赞,本相可受不住。”
“大金自从南征失败以来,一直是处于大败之中,此时老夫能逼杀耿京,无非是从大败中稍稍取胜罢了,算不得什么。”
“高总管,你且仔细思量一下,国家分裂成两个,在河北大战了一场,无论是谁胜谁败,其实损耗的都是大金的国力,都是大金败了。”
“而本相从到徐州开始,想的就是止住大金的败落。但......”
纥石烈良弼叹气摇头:“但太难了,实在是太难了。”
高景山此时也已经彻底呆住,他猛然察觉到他的视野还是不够高,只是着眼于朝中政局,却没有将目光着眼于天下大势。
而立足于天下的角度来说,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已经是十分明了了。
纥石烈良弼不管高景山的反应,继续说道:“高总管,我是在败局中寻找胜机,所以才会显得如此左支右绌,因为我也只能随机应变,见招拆招。”
“其实我一开始的目标是魏胜与刘淮这二人,他们实在是过于危险,比宋国还要危险。但我从各种文书上算出山东东路的规制之后,立马就息了心思。
“山东东路已经站稳了脚跟,魏胜主动将兵权让给刘淮,这二人根本是难以离间的。”
“第二个目标则是宋国,你也知道本相在雎水的布置,若宋国真的自楚州出兵来攻徐州,那本相就可以直接沿着雎水断宋国的后路,只要杀伤三万多宋军,我就有把握逼迫宋国议和。”
“然而不知道是宋国太懦弱,还是在两淮主政的虞允文能沉得住气,竟然任由北地打成这副模样。”
“本相也只能退而求其次,去解决天平军。”
“正巧的是移剌道恰逢其会,与东平府的大户们联络上了,后来你就知道了,我军趁着天平军出兵大名府,突袭东平府,恩威并施,压服了东平府大户,然后来到平阴,埋伏天平军的归师。”
说到这里,纥石烈良弼再次叹气:“然而我军想要吞灭天平军,安安稳稳的收复东平府,是有三个前提的。
第一个是完颜守道能守住大名府,不至于让耿京一路杀入河北腹地。
第二个是郭安国、蒲察世杰他们能在徐州顶住,最起码不要让魏胜与刘淮从后方杀来。
第三个则是仆散浑坦......”
虽然仆散浑坦大约已经死了,也确实应该是尽力了,但纥石烈良弼说起来的时候,还是有些恼怒。
“仆散浑坦最起码在历城坚持到十二月十五,或者能大量杀伤难贼也好。但仆散浑坦却只坚持了不到两日。
纥石烈良弼转过头来,看着高景山的眼睛说道:“当历城被破后,其实我就已经败了,之后无论是继续伏击天平军,又或是此时驱逐着孔端起那些人去追击溃兵,乃至于攻打大郎,都只是败局已定之后的裱糊罢了。”
“败了自然是要付出人命的。我一开始只是想要让神威军逼迫着东平府大户们去死,为咱们争取时间。到时候,神威军自然要跟咱们一起撤的,可谁成想到....……”
纥石烈良弼语气再次复杂起来:“耿京虽然眼界不开,行事短鄙,但终究是个豪杰性子,如此大败中,竟然还敢亲身率领兵马作埋伏,当真了得。”
“经由耿京这番大闹,耗费了许多时间,神威军已经撤不回来了。”
高景山一开始还面露惊愕,到最后干脆低下头来,以一种后辈姿态听从纥石烈良弼来讲述战略,不过到了此时,他还是抬起头来说道:“左相,为何不能全军一起,与刘贼争个高低呢?”
纥石烈良弼摆手说道:“高总管,千万莫要为言语上的胜负来枉顾实情,我单单只问一句,难道高总管真的认为武安军还有气力来厮杀吗?”
高景山瞬间哑口无言。
怎么可能还能苦战呢?人不是铁打的,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厮杀追逐,虽然中间有过几段歇息,说是强弩之末有些过分,但十成本事发挥不出五成,还是理所当然的。
“就不能救一救神威军吗?”高景山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恳求:“左相,你是天下智者,难道就没两全其美的办法吗?”
纥石烈良弼摇头:“高总管,我说了,咱们大金国势自南征失败之后,就一直在大败中,现在还没有挽回颓势。我军无非是大败中的小败罢了,但败就是败了,战败是要流血丢命的,这次是神威军,下一次还不知道是谁。”
“本相也只是个人罢了,不是移山填海的神仙。
“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能保住的兵马,不要一股脑都葬送了,只要活着,就有来日,就有翻盘的机会!”
高景山长长叹气,却终究无话可说,摇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。
纥石烈良弼同样再次叹气。
他又如何不知道临阵撤兵,抛弃友军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何等巨大?
但纥石烈良弼又能有什么办法呢?
所谓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,其次伐兵,其下攻城。
见招拆招,见缝插针式的军事行动本来就有极大的不确定性。
举个最简单的例子,若是移剌道没有成功离间天平军,那么纥石烈良弼很有可能都不会发动对天平军的攻势,更不可能试图收复东平府。
现在走钢丝般的军事冒险宣告失败,纥石烈良弼也只能投子认输罢了。
不过终究还是带回去一万多精锐兵马,只要人还在,那一切都是来日方长。
“左相,萧总管派来求援的军使就在下面,要不要......”一名亲卫上前,指了指山坡之下,随后语气也变得恶狠狠起来。
纥石烈良弼摇头,负手离去:“罢了,今日死的人够多了,能活一个是一个吧,且带着他跟着咱们渡河。”
“现在就出发,一起回河北。”
“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