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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颂哲闻言转身,接过陆远秋递来的公文包,他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,将文件朝桌子前方甩去。
“那是什么?”白发老人问了句,朝这边招手,候在一旁的秘书将文件拿了过去给老人看,老人粗略打量,才发现那是“夏...
清晨五点十七分,天光未明,城市仍沉睡在薄雾与寂静之中。珠城一中的校门尚未开启,铁栏外已有零星学生驻足,举着手机直播,镜头对准主教学楼前的升旗台??那里,一面鲜红的国旗正随风微微摆动,像一颗即将搏动的心脏。
白清夏站在教师办公楼后侧的小巷口,手里攥着一个黑色防水袋,里面是昨晚从网吧拷贝出的全部档案原件打印版。她的脸因彻夜未眠而略显苍白,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、更锋利。
林知遥披着校服外套匆匆赶来,发梢还沾着夜雨的湿气。“媒体已经准备好了。”她低声说,“《南方教育观察》和两家本地自媒体答应同步推送,只要你在升旗仪式上公开内容,十分钟内就能引爆全网。”
“梁靖风呢?”白清夏问。
“凌晨三点还在行政楼开会,保安轮班加到了六人一组。”陆远秋从阴影中走出,肩上背着摄影包,“他肯定知道我们拿到了东西,但他猜不到你会选今天动手。”
白清夏点头,将文件袋递给他:“这些你拍下来存档,等我上去之后立刻上传云端。如果我被中途带走,你就直接发布。”
“你不该一个人上台。”陆远秋声音低哑,“我可以陪你一起。”
“不行。”她摇头,“这是纪检委最后的程序正义。只有我以原负责人身份当众陈述,才能让所有证据具备合法性。你们的任务是在外面守住传播链,不能让任何一方封锁舆论。”
林知遥咬唇:“可他们会切断广播系统,甚至提前清场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清。”白清夏望着远处渐亮的天空,“但我只要三十秒麦克风在手,就够了。”
六点整,值周班学生准时打开校门。三人混入人流,悄然穿过操场边缘。升旗仪式尚未开始,但气氛已异于往常??往日懒散聚集的学生今日站得格外整齐,许多人胸前别着匿名发放的白色徽章,上面刻着一行小字:“我们要真相”。
潘婉清没有出现。
据护士长消息,她在车库事发后被带往郊区某私人疗养院,母亲也被转移。电话不通,地址不明。但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通过加密通道传了出来:“我不怕了。”
七点十分,升旗完毕,德育主任照例走上台前,准备宣布本周工作安排。他刚开口:“各位同学,请保持安静……”
“等等!”一声清亮女声划破晨空。
所有人转头望去。白清夏大步走上升旗台,手中捧着一叠文件,在全校师生注视下径直走向主持人席。两名保安试图阻拦,却被围观学生自发围成人墙挡住去路。
“这是我的权利。”她面对话筒,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,“根据《学生代表大会章程》第十二条,重大公共事务知情权属于全体在校生。现在,我要行使这项权利。”
德育主任脸色骤变:“白清夏!你已被暂停职务,无权使用广播设备!立刻下去!”
“那你来抢啊。”她冷笑,手指按下播放键。
一段录音响起??正是潘婉清与梁靖风在302室的对话片段:“……名单定了,三个,务必保证通过……钱打到她卡上,备注写‘咨询费’……别留电子签名,用手工盖章……”
全场哗然。
有人掏出手机录像,有人惊呼出声,更有班级集体起立。德育主任冲上前要拔电源,却被陆远秋从台下跃上,一把拦住。
“你敢动设备,我就把你推下去。”陆远秋盯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。
白清夏继续朗读:“接下来,我将公布本届保送生资格终审意见书中,被刻意隐瞒的真实审批记录。”
她翻开第一页。
“高三(2)班赵雨欣,推荐理由:综合素质突出。实际情况:其叔父为李氏地产副总裁,曾向学校捐赠实验室建设经费五十万元,款项到账次日即获‘特殊贡献加分’三十分。”
台下一片骚动。
“高三(5)班周涛,推荐理由:学科竞赛获奖。实际情况:其所获市级奥赛奖项系由校外培训机构代考取得,相关评委事后收到梁靖风办公室转账共计八万元;其父任职市教育局考评科,参与本年度综合素质评分细则制定。”
“高三(1)班潘婉清,初审通过,终审意见:建议暂缓,原因??家庭背景不足。签字人:梁靖风,日期:2023年4月17日。”
她抬起头,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脸。
“你们告诉我,什么叫公平?什么叫meritocracy?在这个校园里,成绩不再是门槛,出身才是通行证;努力不再是资本,关系才是入场券!”
掌声如雷般炸响。
有人大喊:“我们不要黑幕保送!我们要公开选拔!”
“还潘婉清公道!”
“梁靖风滚出一中!”
德育主任终于失控,抓起对讲机呼叫安保。不到三分钟,六名身穿制服的保安冲上主席台,欲强行带离白清夏。
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,整个操场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??
“不许动她!”
数百名学生齐刷刷举起手机,灯光汇聚成一片星海。镜头对准台上,直播链接瞬间刷爆社交平台。热搜词条#珠城一中保送黑幕#、#白清夏升旗台演讲#、#潘婉清被退学真相#接连登顶,转发量破百万。
一名高二男生跳上花坛高喊:“我姐姐去年落选,就因为她爸只是普通教师!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!”
另一名女生哭着举起纸牌:“我妈卖房凑钱让我走关系,结果还是没名额!你们吃的每一顿饭,都是我们家砸锅卖铁换来的希望!”
混乱中,陆远秋迅速将所有证据打包上传至多个境外云盘,并设置自动转发机制。林知遥则联系记者团队,提供核心线索剪辑视频,配文:“这不是叛逆,是自救。”
七点四十分,市教育局局长紧急召开临时会议,责令成立专项调查组进驻珠城一中。市公安局接到举报,就“涉嫌行贿、伪造公文、非法拘禁”立案初查。
而此时,行政楼顶层办公室内,梁靖风站在窗前,看着操场上那抹倔强的身影,手中茶杯狠狠摔在地上。
“疯了……全都疯了。”他喃喃自语。
助理战战兢兢汇报:“潘婉清的母亲已被转移到市人民医院急诊科,警方刚刚调取了她的住院缴费记录,发现近三个月共收到七笔来自匿名账户的汇款,总额达四十二万,付款方疑似集团下属基金会。”
“谁批准的?!”梁靖风怒吼。
“没人……是自动拨付系统触发的。条件是‘当潘婉清相关信息出现在主流媒体报道中’。”
梁靖风瞳孔骤缩。
陷阱。
他以为自己设局困住了所有人,却不知早在三天前,白清夏便联合老陈破解了基金会内部资金流转协议,埋下了反向追踪程序。一旦潘婉清的名字被公开,系统便会自动释放全部资金流向证据,并标记原始决策节点。
他败了。
不是败给愤怒的学生,不是败给媒体曝光,而是败给了规则本身??那个他曾肆意玩弄的体制,最终反过来吞噬了他自己。
八点整,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两辆警车缓缓驶入校园,数名穿制服的警察走向升旗台。全场安静下来。
为首的警官登上台阶,看向白清夏:“你是白清夏同学吗?”
她点头。
“我们依法对你进行口头传唤,配合调查有关梁靖风等人涉嫌职务犯罪一案。你有权拒绝回答无关问题,也将受到法律保护。”
台下再度沸腾。
有人哭泣,有人鼓掌,有人高喊她的名字。
白清夏摘下校徽,轻轻放在主持台上,然后转身,面对朝阳,一步步走下台阶。陆远秋想追上去,被她抬手制止。
“别跟来。”她说,“接下来的事,我一个人扛。”
警车关门那一刻,她透过车窗望向这所生活了三年的学校。梧桐树影斑驳,教室灯火通明,少年们的呼喊仍在耳边回荡。
她闭上眼,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。
九点三十二分,省教育厅官网发布公告:即日起暂停珠城一中校长梁靖风职务,接受组织审查;恢复纪检委调查权限;重新审核本届保送生资格流程;设立独立监督委员会,由家长代表、校友及第三方机构共同组成。
中午十二点,潘婉清苏醒于医院病房。护士告诉她,早上有群陌生学生自发前来守夜,留下了一封信和几十张卡片。
信上写着:
“谢谢你曾经勇敢过一次。这一次,换我们来守护你。”
下午三点,白清夏走出派出所大门。没有羁押,没有处罚,只有几份笔录材料移交备案。警方明确表示,她属于举报人范畴,受whistleblower保护政策覆盖。
陆远秋和林知遥早已等候多时。
“怎么样?”林知遥扑上来抱住她。
“没事。”白清夏轻笑,“他们问我是不是早有预谋,我说??我只是想让这个世界少一点谎言。”
当晚八点,央视新闻频道播出特别报道《象牙塔下的阴影:一所重点中学的保送之争》。画面中出现了升旗台演讲片段、档案扫描件、录音证据以及多位匿名受访师生的证词。主持人严肃指出:“教育公平是社会底线,任何形式的权力寻租都必须付出代价。”
十点,全国各大高校招生办陆续发声,宣布加强保送生背景核查机制。多地教育局启动类似自查行动。
一周后,潘婉清正式复学,医疗费用由慈善基金全额承担。学校为其颁发“年度勇气奖”,但她拒绝领奖,只留下一句话:“我不是英雄,我只是不想再做帮凶。”
一个月后,梁靖风被依法逮捕,牵出跨区域教育腐败网络,涉及三省五市十余所学校。其表弟名下七家公司被查封,涉案金额超两千万元。
珠城一中迎来新任校长,第一项改革便是建立“阳光招生平台”,所有保送流程全程公示,学生可匿名举报违规行为。
旧图书馆那间尘封已久的纪检委办公室,重新挂牌启用。墙上新增一块展板,贴满了那天升旗仪式的照片。中央位置写着一行字:
**“有些光,不怕黑太久;有些人,生来就是为了照亮黑暗。”**
毕业典礼那天,白清夏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。台下掌声雷动。
她说:“我们总以为改变很难,是因为习惯了沉默。但其实,只要有人肯第一个站起来,就会有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直到整片大地都被唤醒。”
风吹起她的裙角,也吹散了过往所有的阴霾。
她望向远方,仿佛看见无数个“白清夏”正在不同的城市、不同的校园里悄然觉醒。
而这,仅仅是个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