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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。”
陆远秋应了声,朝白清夏笑着昂了昂下巴,让她去挽上白颂哲。
白颂哲回头,将胳膊抬了起来朝向女儿,看着面前这个容颜沧桑却笑容温和的中年人,白清夏微微抬手,心中突然有几分感慨。
...
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,洒在珠城一中主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,折射出刺眼而清冷的光。操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,但那份由白清夏点燃的情绪却如野火般蔓延开来。公告栏前依旧围满了学生,有人拍照转发,有人低声议论,更有甚者掏出纸笔抄录通报内容,仿佛那不是一份调查文件,而是一纸觉醒宣言。
白清夏走下升旗台时,脚步略显沉重。昨夜雨声未歇,她几乎彻夜未眠,反复推演接下来每一步可能遭遇的反扑。她知道,那五十万转账不只是金钱交易,更是一条通往深渊的绳索??潘婉清已被拉入漩涡中心,而梁靖风绝不会坐视证据外泄。
陆远秋迎上来,递过一杯热豆浆。“你讲得很好。”他说,声音低沉却带着暖意,“很多人都被你说动了。”
“可真正被说动的,未必敢站出来。”白清夏接过杯子,指尖感受着温热,“舆论能掀起风浪,但压不住背后的权力机器。梁靖风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正说着,林知遥匆匆赶来,脸色凝重。“刚收到消息,教务处宣布暂停纪检委一切调查权限,理由是‘程序违规’。”她压低声音,“而且……潘婉清今早提交了退学申请。”
陆远秋瞳孔一缩:“退学?她母亲还在住院,怎么可能突然退学!”
“这就是问题所在。”白清夏眼神骤冷,“她是被迫消失。梁靖风要灭口,也要制造恐慌??让所有人看到,挑战他的人,最终只会落得被驱逐的下场。”
三人对视一眼,皆从彼此眼中读出了紧迫。
“我们必须抢时间。”陆远秋沉声道,“如果校方开始封锁信息、清除记录,我们手里的证据很快就会失效。”
“我已经联系校外媒体记者。”林知遥咬牙,“《南方教育观察》的记者愿意匿名采访,今晚就能发预稿。但前提是,我们要提供更多实锤,尤其是资金流向和保送生家长的利益链条。”
白清夏点头:“那就分头行动。林知遥负责对接媒体,确保材料脱敏处理;陆远秋去查周涛父亲与集团项目合同的时间线,看是否有利益输送痕迹;我……去找潘婉清。”
“你疯了?”陆远秋立刻反对,“她已经背叛了我们!你现在去找她,等于自投罗网!”
“正因为她是叛徒,我才必须见她。”白清夏目光坚定,“她不是天生恶人,而是被逼到绝境。如果我能让她回头,不仅能保住证据备份,还能反将梁靖风一军。”
陆远秋还想说什么,却被她抬手制止。
“听我说完。老陈查到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市中心人民医院,陪护母亲。她的手机虽然停机,但病房监控显示她今早确实去过。我会带录音设备,不会单独见面,就在公共区域谈。只要她还有一丝良知未泯,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帮凶。”
陆远秋盯着她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:“我陪你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白清夏摇头,“你有更重要的事。梁靖风已经开始清理痕迹,我们必须尽快锁定他在招生环节的具体操作方式。你在学校更有行动自由,我去医院更合适。”
林知遥也开口:“我认识医院的一名护士长,可以帮忙安排隐蔽会面地点。我会让她在三楼休息区等你,确保安全。”
白清夏笑了下:“谢谢。”
十点十七分,市中心人民医院。
初春的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与药味混合的气息,脚步声在瓷砖地上回荡。白清夏穿着简单卫衣牛仔裤,戴着口罩和棒球帽,悄然走入住院部三层。林知遥安排的护士已在电梯口等候,轻轻点头后引她走向家属休息区。
透过玻璃门,她看见潘婉清坐在角落沙发上,双手交叠放在膝上,神情疲惫而空洞。病号服挂在椅背,显然刚从病房出来。
白清夏深吸一口气,推门而入。
脚步声惊动了潘婉清,她猛地抬头,瞳孔瞬间放大,随即本能地起身想逃。
“别走。”白清夏摘下口罩,声音平静却不容拒绝,“我知道你想躲,可你躲不了一辈子。”
潘婉清僵在原地,嘴唇微微颤抖:“你来干什么?来看我笑话吗?”
“我想知道真相。”白清夏走近,在她对面坐下,“五十万,换你出卖战友,值得吗?”
“我不是出卖!”潘婉清突然激动起来,声音拔高,“我是为了救我妈!你知道她做一次透析要多少钱吗?医保只报百分之六十,剩下的全是自费!我奖学金再高,也撑不了多久!”
“所以你就接受了梁靖风的条件?”白清夏直视她的眼睛,“让他拿你当枪使,去构陷陆远秋的父亲?”
“我没有构陷!”潘婉清哽咽,“我只是……提供了部分账目线索。我以为只是内部审查,不会牵连无辜……可他们把那些数据篡改了!现在全成了‘贪腐证据’!陆叔他根本不知情啊!”
白清夏心头一震。
原来如此。梁靖风早已布好局,借潘婉清之手获取原始资料,再伪造证据嫁祸他人,既铲除异己,又震慑反抗者。而潘婉清,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。
“那你为什么提交退学申请?”她问。
“梁靖风说,只要我交出所有备份文件,他就继续支付我妈的医疗费,并安排我去总部实习。”潘婉清低头,声音几近呢喃,“可我知道,一旦我走了,你们就再也翻不了身。我也……对不起你们……”
泪水滑落脸颊。
白清夏沉默片刻,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,轻轻放在桌上。
“这里面,是我昨晚整理的所有证据原件,包括梁靖风远程解锁闸机的日志、保送生家长行贿记录、以及他操控财务审批的邮件截图。”她说,“它现在不在任何人手里,只有我知道存放位置。如果你选择离开,这些资料将自动发送给三家主流媒体和教育局纪检组。”
潘婉清震惊地抬头:“你……信我?”
“我不确定。”白清夏苦笑,“但我愿意赌一次。就像你说的,我们都只是为了亲人活下去。可如果这条路要用别人的清白来铺,那我们和梁靖风有什么区别?”
潘婉清怔住,久久无法言语。
窗外,阳光斜照进来,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,像一道裂开的光。
“给我一点时间。”她终于开口,“我不能立刻反水,否则我妈会有危险。但我可以……帮你确认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梁靖风下周二要在行政楼地下车库交接一批纸质档案,据说是往届保送生的秘密评估表,上面有签字审批流程。他会亲自监督销毁。”
白清夏眼神一凛:“那是唯一能证明他直接干预选拔的物证!”
“我知道时间、路线和安保排班。”潘婉清低声道,“我可以把通行卡复制一份给你,也能让销毁流程延迟十分钟。”
白清夏深深看了她一眼:“我相信你。”
离开医院时,天空再度阴沉。乌云压顶,仿佛暴雨将至。
回到学校已是下午两点。陆远秋已在旧图书馆等候,手中握着一叠打印文件。
“查到了。”他神色严峻,“周涛父亲所在的审计科,过去半年审批了七项集团外包工程,总金额超两千万。其中有三项中标单位的实际控制人,与梁靖风表弟名下的空壳公司存在股权关联。”
“利益闭环。”白清夏接过资料快速浏览,“他们用项目分红换取招生名额,形成隐形交易链。”
“还不止。”陆远秋继续道,“我通过我爸的老同事查到,梁靖风最近频繁接触市招办某副主任,对方女儿原本成绩不够保送线,但最新综合评分突增三十分,刚好挤掉一名普通考生。”
白清夏冷笑:“又是故技重施。”
“问题是,这些证据仍然属于间接推论。”陆远秋皱眉,“如果没有直接签字或通话录音,很难构成法律层面的指控。”
“那就等周二。”白清夏眸光微闪,“潘婉清会给我们机会,拿到真正的铁证。”
陆远秋愣了一下:“你还打算用她?”
“她没得选,我们也没得选。”白清夏望向窗外翻滚的云层,“有时候,最危险的地方反而藏着唯一的生机。”
周一全天,校园表面恢复平静。热搜话题被强行压下,官方账号发布声明称“相关情况正在核查”,试图淡化风波。纪检委办公室大门贴上“暂停办公”告示,四名成员接连收到辅导员谈话通知,暗示“慎重考虑个人前途”。
但暗流从未停止涌动。
当晚九点,白清夏独自来到操场角落的废弃器材室。这里曾是体育生藏烟之地,如今成了他们的临时联络点。她在墙角撬开一块松动的地砖,取出藏好的加密硬盘,插入笔记本电脑。
屏幕上跳出数十个文件夹:【车辆日志】【通讯记录】【财务流水】【录音备份】……
她打开一段音频??正是潘婉清与梁靖风在302室的对话片段,虽经降噪处理仍模糊不清,但关键句清晰可辨:
“……名单定了,三个,务必保证通过……钱打到她卡上,备注写‘咨询费’……别留电子签名,用手工盖章……”
白清夏将这段录音另存为独立文件,设置定时发送程序:若她连续48小时未输入解密密钥,该文件将自动群发至各大媒体邮箱。
做完这一切,她合上电脑,静静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。
她知道,这场博弈已进入生死时刻。梁靖风必定察觉内部有变,周二的销毁行动极可能设下陷阱。但她别无选择。
唯有以身为饵,才能撕开黑暗一角。
周二清晨,细雨绵绵。
行政楼B座戒备森严。两名保安守在地下车库入口,巡逻频率比平日高出三倍。电梯需刷卡才能抵达负一层,且每半小时更换一次临时密码。
上午十点零七分,一名身穿保洁制服的女生拎着清洁桶走入员工通道。帽檐压得很低,口罩遮面,胸前工牌写着“张莉”。
她正是潘婉清。
按照计划,她以临时替班名义混入后勤团队,负责车库区域卫生。她手中的通行卡来自梁靖风办公室助理,复制过程由林知遥通过医院关系协助完成。
十点三十四分,一辆黑色奔驰驶入车库。梁靖风下车,身后跟着两名穿西装的男子,抬着两个密封纸箱。
“按计划进行。”他对保安队长吩咐,“十一点整开始焚烧,全程录像备案。”
“明白。”
潘婉清躲在立柱后方,心跳如鼓。她悄悄按下藏在袖口的微型按钮,启动了预先安置在通风管道内的摄像头。
与此同时,距离车库三百米外的教学楼天台,陆远秋架起长焦镜头,对准车库监控盲区。白清夏蹲在他身旁,手持信号接收器,屏幕正同步传输来自潘婉清设备的画面。
“箱子打开了!”陆远秋低呼。
画面中,梁靖风亲手掀开纸箱,露出一摞泛黄的档案袋,封面上赫然印着“保送资格终审意见书(机密)”。
“快拍清楚编号!”白清夏急道。
陆远秋迅速调整焦距,连续拍摄十余张照片。就在此时,警报声突兀响起!
“发现异常入侵信号!重复,发现非法影像采集!”广播系统骤然启动。
“糟了!”陆远秋脸色大变,“他们装了信号探测器!”
白清夏果断关闭设备:“撤!马上撤离!”
两人刚冲下楼梯,便听见远处传来奔跑声。保安正在封锁各出口。
而在地下车库,潘婉清也被当场控制。
“谁让你进来的?”梁靖风冷冷盯着她,“你以为换身衣服就能瞒天过海?”
潘婉清摘下口罩,直视着他:“我只是想知道,你们烧掉的,是不是我名字本该出现在上面的那份推荐书。”
梁靖风一怔,随即嗤笑:“你?凭你也配?当年你差三分够线,是我们怜悯你家境贫寒才破格录取。现在倒要恩将仇报?”
“所以我更要毁掉你们的规则。”潘婉清声音颤抖却坚定,“因为这所学校,从来不给穷人公平的机会。”
梁靖风怒极反笑:“押下去,等我处理完这事,再好好跟你算账。”
然而他不知道的是,就在十分钟前,潘婉清趁着整理清洁工具的间隙,已将一枚微型存储卡塞进通风口排水槽。而那里面,完整拷贝了两个纸箱中的全部档案扫描件。
傍晚六点,旧城区一间不起眼的网吧包厢内。
白清夏、陆远秋、林知遥围坐在一台老旧电脑前。屏幕上,一页页PDF文件缓缓展开??
【高三(2)班赵雨欣】
推荐理由:综合素质突出
备注:李氏地产副总裁侄女,捐赠实验室经费五十万
【高三(5)班周涛】
推荐理由:学科竞赛获奖
备注:父任职市教育局,参与年度考评
最后一份文件尤为触目惊心:
【高三(1)班潘婉清】
初审通过
终审意见:建议暂缓(原因:家庭背景不足)
签字栏:梁靖风,2023.4.17
房间陷入死寂。
良久,林知遥轻声问:“下一步怎么办?”
白清夏闭上眼,再睁开时,目光如刀。
“明天升旗仪式,我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,念出这些名字。”
陆远秋握住她的手:“你会被开除的。”
“也许。”她微笑,“但至少,在我离开之前,能让更多人看清这座象牙塔的真实模样。”
窗外,雨停了。
一轮残月穿透云层,洒下清辉,照亮少年们未曾低头的脸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