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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漆漆的双眸似两柄尖刀的陆冲锋,垂眸看到嘴边的蟹肉,尖刀瞬间化成了水,波光粼粼看向良馨。
郑小军笑容僵在脸上,随即笑得像朵盛开的野菊花,眼角都笑出褶痕来,“呦!良馨同志,你搞区别对待啊?”
“是。”
一个“是”让陆冲锋笑得比郑小军还要艳丽,像是一朵牡丹花。
他用从所未有的洋洋得意,扫了一眼郑小军,张嘴将蟹肉吃了,拿起一块蟹钳,“咔嚓”一声,咬断了蟹壳,将壳剥得干干净净,递到良馨嘴边。
郑小军:“呦!话剧也没你们这么演的啊!”
良馨接过蟹钳,放进嘴巴里,一口嗦走了肥嫩饱满的蟹肉,“小军,你自己吃,别客气。”
陆冲锋的笑声,响彻在竖长厅。
“可怜我孤家寡人。”郑小军夹起螃蟹,“可惜我妈没有你妈靠谱,她成天忙着文工团,压根就不管她这个渴望被爱火燃烧的儿子,一次相亲都没给我安排过,哎对了,嫂子,你还有没有像你这样的姐妹同学小伙伴?给我介绍一个呀!”
“我只有一个朋友。”良馨摇头,“但她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,她喜欢读书。”
“还在读书?”郑小军咬着蟹壳,一脸可惜,“那太小了,咱再想谈恋爱,也不能残害花骨朵呀。”
“不是还有一场最重要的群众大会堂演讲?”良馨夹了一筷子青蒜炒腊肉,“你们不需要监督了?”
“差不多了。”
郑小军喝了一口白酒,“看目前这轰动效果,最后一场群众大会堂演讲完毕,这批写作班子稳摘一枚集体三等功,今年年底如果江口基地和江口市能够一举拿下双拥模范城,集体二等功也不是没有可能。”
良馨并不意外,“你们总部下来的三名干部功劳也不小,回去会有奖励吗?”
“这你放心,必须会有。”
郑小军拿起酒杯敬向良馨,“良馨同志,敬你一杯。
“她不喝酒。”
陆冲锋端起搪瓷缸茶杯,“我以茶代酒敬你。“
郑小军没有为难,转向陆冲锋,“你是该敬我一杯,当初要不是兄弟把你缝被子的照片弄上了二版版面......”
陆冲锋双眼眯了起来,郑小军连忙将一杯白酒一口闷了,辣得五官变形,急忙拿起筷子去央青椒豆腐干吃,“好酒!比茅台还要好!”
良馨轻笑一声,“群众大会堂结束,这么好的题材,想必军区文工团肯定会改编创作?”
“哎!”
郑小军两腮发红,指着良馨,“良馨同志,有远见啊,你这救水英雄第一次上了报纸以后,文工团创作班子就已经给我打了电话,我这趟赶回去就是忙着去电影厂开会,改编你们江口双拥救水事件的事呢,我都没说,你就料到了。”
“那是!”
陆冲锋突然来了劲,“我家属要是参军,你都不一定有资格当她的下属。”
郑小军翻了个白眼,“想当初高考要是没有取消,兄弟我怎么着也都得拿个文科状元!我可是总部最年轻的团级干部,司令部的首长们讲话都得找我润笔,你老婆还能比司令部的首长们还牛?”
“A?......“
良馨上手捂住了声音又第二声扬的陆冲锋的嘴,“你以茶代酒,也能把你喝醉了?”
陆冲锋亲了一口良馨的手心。
良馨急忙抽手,拿起筷子夹了一筷豆腐。
郑小军突然道:“对了,良馨同志,听说你现在是11师家委会的副会长?”
良馨点头,“是,怎么了?”
“我在你们11师嗅到了不少值得挖掘的新闻,可惜我没时间了。”郑小军放低声音说:“比如师部医院妇科那个最漂亮的女医生,她就很有问题。”
陆冲锋皱眉:“你小子怎么总盯着别人的老婆漂不漂亮?还有,你跑妇科干什么去?你怎么越来越流氓了!”
“那她确实漂亮啊!”郑小军打了一个酒嗝,“再说我是记者,我盯的是新闻,又不是盯的人家老婆,那人家老婆漂亮我非得说人丑?”
“祝副师长的家属?”良馨拉回重点,“她怎么了?”
郑小军悄声道:“我怀疑她常年遭遇家暴!”
良馨惊讶,看向陆冲锋。
陆冲锋眉头紧皱,“你怎么知道?她告诉你的?”
“她怎么可能告诉我,我跟她都没说过话,就是一种新闻人的直觉。”郑小军道:“我上次相机盖子掉了,一直追着滚到了妇科办公室门口,一个小小的相机盖子的动静,居然能让一名医生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,你说这正常吗?”
“你怀疑是祝副师长家暴?”陆冲锋严肃道:“我没见过军人打女人,你别瞎说。”
“你长年累月不是打仗就是守在边境,有老婆的三五年才能见到一次,短暂假期还不够粘乎的,是不会打女人。”
郑小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,“我干了十几年的新闻了,打仗不如你,但是这世间百态,我可比你见得多,军人是比一般同志道德感强,但军人也是人,是人就有七情六欲,有些欲望长年被压抑,得不到满足,就会激发人体内的兽性,你们那祝副
师长,平时看着和蔼可亲,可是当年他要晋升的时候,突然被空降了杨师长,一直被压了这么多年,他心里能舒服?“
良馨道:“祝副师长是不是比他家属大很多岁?”
陆冲锋还没反应,郑小军就“哎”了一声,“看看人良馨是什么脑子,你这个脑细胞全长在智商了,一点都没分给情商,对啊!祝副师长还是老夫少妻,看他那半秃的头顶,黑乎乎的眼袋,我看就是………………”
“你闭嘴。”
陆冲锋严肃道:“不要在背后胡乱揣测首长,更不要在背后议论首长家庭私事。”
“好好好,不说了,你说得对。”
郑小军看向良馨,“那我再说一个不是首长的家庭私事,22团1营的教导员,就是刚提上来的那个姓宋的,别看他表面铁面无私,我看他是一肚子花花肠子,我觉得他那个老婆要吃亏,你们家委会也得注意着点,不能让咱们辛辛苦苦支撑一个家
的军嫂,利用完就给踢了。”
良馨若有所思。
陆冲锋给郑小军夹了一块螃蟹,“早点吃完早点滚。”
“你小子怎么跟兄弟说话的!没兄弟把你弄上报纸,无形中推了你一把,你能被陈军长看中吗?没兄弟,江口的新闻能那么顺利上总部军报吗?”
郑小军看上去也是三杯倒的量,眼睛已经有点涣散了,“陆冲锋没良心,还好,你娶了良馨,补齐了你的良心。”
虽然是被骂。
但这话,陆冲锋听得很顺耳。
语气又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。
“赶紧吃完,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良馨,等冲锋调到军区,我们军区大院再见。”
这是非常高级的祝福。
良馨将喝醉的郑小军送到了门口,挥手再见。
陆冲锋把人送回招待所,再回来的时候,身后跟着一个推着板车的战士。
板车停到家门口,陆冲锋搬进来两个大包裹。
“什么东西?”
“军区大院寄来的。”
“......那不是就是妈寄来的?”
“估计是。”
良馨和陆冲锋,对运输连的战士道谢后,拿出剪刀拆包裹。
江京百货商场的开春新款布料,一水的鲜艳颜色,纯绿色、鹅黄色、水红色、纯白色的的确良,白底配紫色小碎花、白底配蓝色小碎花、白底配粉色小碎花棉布………………全是寄给良馨的,没有陆冲锋的份。
“我又不需要,我都是穿军装。”
陆冲锋拆开另一个包裹,先看到一个小木箱,用绳子五花大绑,“这么重,寄的黄金?”
“瞎说什么。”
良馨接过箱子,确实很重,放到青石砖上,用剪刀拆开箱子上五花大绑的绳子,掀开一看,确实是黄色,“香蕉!”
陆冲锋回头看着箱子里被保存完,一根都没被压烂的香蕉,“倒是稀奇东西。”
良馨闻了闻香蕉味,“我在乡下很多年没吃到香蕉了,这么冷的天,妈居然还能弄到香蕉。”
“估计是爸去南方开会带回来,要不然就是进口香蕉。”
陆冲锋将编织袋的碎末清扫干净,“喜欢就吃,也放不了几天。”
良馨把箱子搬到矮柜上,没有先吃,继续拆其他的小包裹,先打开一个没贴邮票的信封,看到一沓粮票和大团结,“妈又给我们寄钱和票了。”
陆冲锋拿着扫把,“明天我去办公室打电话,让她以后不用寄了。”
“这包都是吃的,葵瓜子、西瓜子、兰花豆、炒花生、山核桃,还有桃酥和饼干。”
良馨一一拿完麻纸油纸包的零食点心,去看最后一个包裹,“这里都是罐头,番茄罐头、午餐肉罐头,还有………………这些都是给我的,雪花膏、润唇脂、桂花头油、洗头膏、香皂、还有花露水.......妈真是周到,什么都想到了,这里还有一个包裹,是
你的中药。
陆冲锋扭头,“怎么还给我们寄中药了!”
“是你的中药,没有们。”
良馨将东西都一一分类好,放在该放在的地方,“我这两天还在想,你这么大训练量,身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,当时两位老医生说的静养,起码得半年吧,来这边喝完了中药,你就不肯去拿………………”
良馨突然被拦腰抱了起来,瞬间离地的悬浮感,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,转头近距离看着他眼下的小痣,“闹什么?”
“看来平时是对我不够满意。”陆冲锋双眸透露出危险的信息,“我还得更卖力。”
这种危险,让良馨想到了随军前的第三夜,连忙堵住他的嘴,将他低下来的头推回去。
“咳!”
陆冲锋被良馨手心的灰尘呛得咳了一声。
气氛顿时也呛没了。
良馨从他身上下来,“你活该,忙了一天全身脏得很。”
陆冲锋往厨房走,“我去烧水给你洗澡。”
“不用!”
良馨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打什么主意,拿起盆架上的搪瓷盆,收拾香皂、洗头膏、毛巾和换洗衣服,“去服务社澡堂洗。”
师部服务社澡堂,分男女。
不可能在洗澡的时候,发生任何事。
洗完澡回来。
良馨靠在床头,拿着枕头垫在身后,手里慢慢剥着一根香蕉。
陆冲锋脱掉军装外套,裤子,白背心也脱了,露出一身砖头块堆叠起来的肌肉,穿着绿色四角裤,走到良馨面前,“我帮你吹头发。”
良馨的脸一斜,正对他坚实的腹肌,咬了一口香蕉,“等下我自己来。”
“等病了怎么办。”
陆冲锋拉开写字台抽屉,拿出黑银色吹风机,插上电,“你坐到床边,靠在我身上,不耽误你吃香蕉。”
吹风机已经被打开,发出“嗡嗡”的电机振动轰鸣声。
良馨讲什么话都会被淹没,起身跪爬到床边,盘腿坐下。
陆冲锋硬是按着她的肩膀,靠在自己身上,良馨又坐直身体,“靠上去都压着头发了,吹不着了。”
“保证给你吹干。”
陆冲锋将人再次按了回去。
良馨不管了,把他坚硬的腹肌当靠枕,黑发飞舞间,小口小口咬着香蕉。
看着良馨放松倚靠在自己身上,全身心信任的样子,陆冲锋唇角掀起,将吹风机的风口对准掌心捧起的一缕黑发。
突然,窗户角落的军装,掉落下来一个米棕色信封,厚厚一沓。
良馨视力很好,眼尖发现邮票上盖着“槐花公社”的戳,拿着吃剩一半的香蕉往前跪爬。
不知道人怎么突然走了,正抓着黑发的陆冲锋生怕拽痛了她,连忙松了手。
等看到良馨跳下床捡起一个信封,陆冲锋才脸色一变,丢下吹风机追了过去。
“别看!”
良馨伸手挡住他,仔细看信封上的寄件人,“我二嫂怎么会给你写信?写给我的?”
说着,一口咬住香蕉,就要拆开。
陆冲锋急忙将信封抽走,“不是写给你的,是写给我的。”
良馨摊开掌心,“给我。”
B:“.......“
僵持三秒。
陆冲锋快要顶不住的时候。
良馨突然靠近他的怀里,双手攀上肩膀,缠住他的脖子。
陆冲锋一恍惚,信就被抽走了。
B:“.......“
中了敌军发起的美人计!
他追上去。
“你看了不准生气。”
良馨眉头动了动,翻开已经开了口的信封,掏出一沓信纸。
五分钟后。
良馨表情呆愣。
原以为是家里有什么事麻烦到陆冲锋这里来了。
没想到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从小到大的事。
通篇全是赞扬。
堪比写作班子第一次写的良馨故事集。
夸大其词到了一定地步。
“…………………二嫂为什么突然给你写这些东西?“
陆冲锋抓了一把头发,耳根发红,见她看完了信,将信纸小心翼翼叠了起来,装进信封,没再装回军装口袋,而是打开床头柜抽屉,将信放进去后,还用手指轻轻拍了拍。
一抬头发现良馨正在看着她,又抓了一把头发。
良馨重新坐回床上,吃着剩下的香蕉,等他回答。
“ME.......“
陆冲锋黑发被抓得凌乱,耳朵红透了,“我想跟你谈高级别的恋爱!”
良馨停住咀嚼,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,“什么是高级别的恋爱?“
“救赎。”陆冲锋一脸很懂的样子,坐到良馨身边,给她科普,“互相救赎就是最高级别的恋爱!”
良馨:“……..……听上去的确有点高级,那救赎是什么?怎么救赎?”
陆冲锋一噎。
抬手扔掉良馨手里的香蕉皮,握住良馨的脚腕,将她塞进被子里,“别冻着了。”
“别冻着了就是救赎?”
“......TE.“
“那什么是救赎?”
陆冲锋躺到良馨身边,跟她一样靠在枕头上,“救赎,就是字面意思,拯救的意思。”
良馨“哦”了一声,“所以你写信给我二嫂,是想知道我的过往里,有没有需要你拯救的地方?”
陆冲锋点了点头,一副“孺子可教也”的表情。
良馨笑了两声,笑得很怪,“那有吗?”
“二嫂说你小时候跟同学一起种菜,挑菜去赶集卖菜。”陆冲锋捏了捏良馨薄薄的肩膀,“我就想回到那个时候,帮你挑菜。”
“.......“
“救赎………………感觉好像没这么简单吧?“
陆冲锋又点头了,将良馨抱进怀里,“我当时在军校和军区大院,人人都把我的话当成疯话,不是说是病了就是说我疯了,连我父母都这样,是你出现,救赎了我。”
良馨趴在他胸前,没动了。
这个好像有点沾边了。
陆冲锋用下巴蹭了蹭良馨的额头,“所以,我也想了解你的过去,看一看你有没有什么不被人理解的地方,我想去救赎你。
良馨望着白炽灯下,窗户玻璃上的两个小人窗花,久久没有说话。
“……...…其实感情上的救赎,就是精神上的绝症得到治愈,是黑暗出现光,是在窒息时呼吸到新鲜空气,是孤立无援时得到帮助,而且,每一个被救赎的人身上都拥有一种令人心疼的破碎感。”
“你觉得我用得着人心疼吗?”
陆冲锋想了很久,缓慢摇了摇头,“我总是感觉你的内心没有欲望。”
良馨趴在他怀里,慢慢道:“在高级别的救赎之上,还有一种更高级别的救赎,是成长蜕变成更好的自己。”
陆冲锋一顿,扶起良馨,受宠若惊看着她,“我让你成长蜕变了?”
“你觉得呢?”
“........$71.“
良馨把他按回去,翻了个身枕在他胸膛上,“千帆过尽,目前因为有你,我终于能够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一次,胜过我心里所有的救赎情侣。”
“情侣?”
陆冲锋好奇,“刚才说的那些人你都认识?他们在哪里,在你老家?”
“.......“
“真是在槐花公社?”陆冲锋很感兴趣,“是社员?知青?还是………….”
良馨翻身起来,爬到他身上,“来吧。”
“来什么?”
陆冲锋将人往上面抱了抱,还是一脸好奇,“你们公社谈恋爱的人这么多?那应该都是这几年才敢这么谈恋爱的吧?头些年不是都忙着………………”
良馨亲住他的嘴。
亲完了。
陆冲锋好奇心不减,他太想和良馨谈恋爱了,“破碎感,那是什么东西?”
“你们村那些情侣有人脸破了?”
“骨头碎了?”
“哪里的骨头?”
“治好了没有?”
“男的还是女的?那结婚是跟残疾人结吗?”
良馨:“
良善从他身上爬下来,睡到自己的枕头上,拉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倒脚全都蒙上。
陆冲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,“......窒息了,还有黑暗!”
良馨将被子拉开,散乱的头发贴在“生无可恋”的厌世脸上。
“又呼吸到新鲜空气了。”
陆
冲锋跟着爬出被窝,“还有了光,原来这就是救赎感!”
良馨捧住他双眼发亮的俊脸,“………………….好好过日子,别成天想着谈恋爱了。”
“我才刚开窍!”
良馨轻轻拍了拍他的脸,“你接下来是要准备全军比武大赛?训练周表还没开始写吧?赶紧地,去书房写。”
“衣服都脱了。”
“.......TART?“
陆冲锋一怔,突然朝着良馨压了下去。
良馨看着头顶摇摇晃晃的白炽灯光晕,就这样安安静静过日子挺好。
“心疼。”
“.......
陆冲锋突然想到,这个时候的良馨很令人心疼。
但除了心疼,更多的是强烈的满足感,想继续欺负她。
陆冲锋亲住良馨眼角的泪水,“不哭,我......轻一点,慢一点。”
良馨难耐得脚趾蜷缩,指甲掐住他的肩膀,没忍住,抬头咬了一口,含含糊糊依然能够听得出咬牙切齿,“谈恋爱,是扎在,你脑子里拔不掉了?”
陆冲锋“嘶”了一声,手臂肌肉绷得更紧,抱住良馨起身,“让我………………让我动一会,就一会,等下,等下再跟你谈恋爱。”
没人要跟你谈恋爱!
良馨想说,但说不出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