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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姜山话别李郡守，去得当地守军军营，接见了佰长以上的军官。见将官们看他的眼神大多充满畏惧，心想该是自己在河州整顿吏治过于强硬之故，生怕他没事找他们的麻烦。
基于此，为了稳定军心，姜山说过去他们怎么治军练兵已成过去，他绝不会翻旧账算旧账，只求他们日后治军练兵如实遵从他的将令，因他受命于朝廷，听他的就是听朝廷的。
众将官唯唯接应，诺诺称好。
姜山说他对部下就两样要求，本领过硬能败敌，纪律严明不扰民。为落实好这两项要求，他会半年举行一次大练兵，一季走访一次当地百姓。练兵不合格，是将官的问题将官受罚，是兵士的问题士兵受罚。侵民扰民，将官与兵士一起受罚，受完罚一起卷铺盖走人。
众将官唯令是听，诺诺连声。
姜山说：“你们将青春与热血奉献在守土护疆的事业上，国家于情于理都不能亏待你们，本帅身为朝廷的代言人，时刻都该为你们着想。大家生活上若有困难，不管大小，尽可以提出来。若条件允许，第一时间帮你们解决，若条件不允许，先一起克服，能创造条件就创造条件解决，不能创造条件，等条件允许再行解决。”
这是戍边将士共同的心声，经姜山之口说出，是那么的质朴，是那么的值得兑现。将官们听了心里和暖，忍不住将遇到的难处说出口，期盼着姜山帮他们一一解决好。
有将官说：“有的将士好些年没见过家人了，回家探亲之心极为恳切。”姜山说：“五年未见家人的，批准回家省亲，假期为一个月，一个月实在不够用，视路途远近自行申报假期。”
有将官说：“有的将士说，家里来信说帮他找好了亲事，想申请回家成亲。”姜山说：“想回家成亲的，如若家里真帮他找好了亲事，且到了刻不容缓的结婚年纪，批准回家成亲，假期为路上所花费的时日加上七天婚假。”
有将官说：“有的将士说父母已老迈，想将他们接来，一个月能见他们一次也算尽了孝道。”姜山说：“只要他在军营里够优秀，不管是将官还是士兵，都可以将家人接来。但若弄虚作假，事情一旦查不属实，不管是当事人，还是帮他申报的将领，一律受罚。”
有将官说：“上上个月拖欠了部分军饷，上个月的军饷也没发，这个月能发吗？”姜山说：“本帅早向兵部禀明了情况，陛下已下旨，由狄道郡府库支付好今年的粮饷，这个月不仅如时发饷，前面欠你们的也一律补齐。”
有将官说：“过冬的棉衣早已破旧不保暖了。”姜山说：“本帅上个月已向兵部申请了过冬的棉衣，兵部也已明确回复，如本帅所请，分三批将棉衣送来。第一批前些日子已送达河州，发给那些从荆楚来的新兵，第二批正在运来的路上，大约十天后就可抵达狄道，到时先满足好你们。”
有将官说：“军营缺医少药，将士们病了只能硬抗。”姜山说：“本帅正在尽力招揽医生，往各地购买药材，且已开设药坊赶制药丸，回去就派人将医生与药物一起送来，年后定会保证将士们生病可及时就医，可及时吃药。”
有将官说：“当地豪强想方设法侵占土地，连他们的军用屯田都不放过。”姜山说：“一等明年开春，本帅就派人重新丈量土地，谁侵占了军用屯田，不仅要让他归还土地，还要让他交出以前侵占土地所得的好处，视情节轻重依法惩处。”
有将官说......
姜山说：“兄弟们，本帅可以为了你们得罪任何人，圣天子除外。但你们也要为本帅想想，为朝廷想想，为国家想想，切莫懈怠治军，切莫疏于练兵，要忠于自己的职责，守好一方国土，护好一方平安。”
众将官齐声应允，一定不让主帅失望，一定不让朝廷失望，一定不让国家失望，严于治军，勤于练兵，守好一方水土，护好一方平安，做一个于国于民有益的军人。
姜山起身说：“兄弟们，本帅身兼河州郡守，只能住在河州，不能时常与你们见面。你们若有什么难处用得着本帅出面解决，只要去信，本帅就算不星夜兼程赶来，也会如时到来帮你们解决问题。今日就此话别。”
众将官礼送姜山出帐。姜山跨马出的营寨，赶往城内歇脚，次日邀请吴大夫一家回返河州。
李郡守之子李恽上前拜见姜山。姜山问他有何事。李恽说他志在投身军旅保家卫国。姜山说狄道也有军营，用不着舍近求远去河州参军。李恽说这里的军营离他家太近，与他而言不是好事。
姜山第一次听人说这话，满怀好奇地问道：“他人都盼着家人处在身边，你却要反其道而行，不知是何缘由？”
吴大夫家女儿吴西凤一旁说：“他爹是狄道郡守，他娘对他爱护有加，生怕他多吃了半点苦多受了半点罪，他要想磨砺好自己，定是要隔他爹娘远些才好。”
姜山笑道：“即是这样，本将军就收下你这个兵，定让你如愿以偿在军营多受些苦，磨炼成一个合格的军人。”
李恽欢喜道：“那你可不能像他人一样，因为我爹而对我多方照顾，让我浑身不自在。”
姜山笑道：“本将军治军练兵，讲求的是不分贵贱一视同仁，有功必赏有过必罚，你就是想被本将军额外照顾，也要等你练好了本事，值得本将军另眼相看才行。”
李恽道：“有将军这句话，河州我可算去对了。”姜山说：“有你这句话，你这个兵本将军也算收对了。”李恽谢过姜山。
见吴友性一家收拾好了行旅，老鹰、老田、李恽三人帮忙装上车上路，赶往河州府。
路上，姜山问李恽，他爹身为一方郡守，还有靖王殿下做靠山，为官处事为何还那般小心翼翼，生怕与地方上的豪强交恶？
李恽说十年前，他爹做汝阴县令，因一桩人命官司秉公办理，不仅没得到当地州府嘉奖，反而因当地豪强状告而下了大狱，要不是他娘打听到现今宰辅杨大人因公务途经颍州，前往拦路鸣冤，他爹差点就被刑部批示下来的公文给斩了。
姜山问道：“你爹是不是此事之后就依附了靖王殿下？”李恽回道：“其实说不上依附，只是因扬大人跟靖王殿下走得近，我爹与扬大人交好，被人看成是靖王殿下的人而已。”姜山笑道：“听闻扬大人近些年浑浑噩噩，你爹真是效仿的好。”
李恽说：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，谁叫当今世道朝中无人难为官呢！”
姜山不以为然，认为身为朝廷命官，当为朝廷尽忠职守，当为百姓排忧解难，岂能一味退让，任由地方豪强鱼肉乡里。
李恽说，不是他爹不想有所作为，只是一触碰到地方豪强的利益，不是地方豪强联合起来向他爹发难，就是上边来信要挟他爹不要胡来。他爹一拳难敌四手，扬大人叫他别惹事，靖王殿下不许他惹事，为求一家人平安，免不得向世道低头。
姜山说：“陛下要的是造福一方的良臣干吏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，岂能一味顺从环境而让为官的良知被狗吃了去。你爹为官一任，上愧对天子，下愧对百姓，已糊涂至极，希望你日后不要学他。”
吴西凤一旁笑道：“这事将军放心，他真就不是学他爹的那块料，不是早有个小官当当了。”
姜山说：“李恽，在本将军这里，军人最美好的品质，莫过于不向不平的世道俯首称臣，遇强则强，永不言败。就算战死疆场埋入黄土，也要盼着周围的土地因自己的血肉之躯而肥沃起来，种瓜能得瓜，种豆能得豆，种上麦子来年大丰收。”
李恽说：“将军放心，咱从不畏死，大不了十八年后再做好汉重新来过。”姜山笑道：“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，不畏死是好事，惜命也是大事，没有比练好本领为国奉献更好的事了。”李恽说谨遵将军将令。
老田道：“佛家不是说生命有轮回吗？”姜山道：“从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的那一刻起，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，今生独立，何谈前世来世。”老田问：“那到底有没有前世来世？”
姜山笑答道：“我一家之言，前人留给我们什么，前人就是前世，我们给后人留下了什么，后人就是来世。”老鹰道：“照将军这么说，那接受了前人的馈赠就是有前世，有财富留给后人就是有来世了？”姜山回道：“或许是吧。”
吴大夫道：“生命在于血脉传承，说什么六道轮回，说什么再世投胎，那都是愚弄世人的假象，吓唬恶人可取，安慰善人也可取，关爱生命却没必要信以为真。”
吴大夫妻子说：“姜将军都说一家之言，你这么大声囔囔什么！是想让困苦之人的美好愿望破灭吗？那也太不近人情了。”
吴大夫道：“看样子，我这与世俗为敌的本领不够啊！连自家女人都免不了要为我操心。”
姜山笑道：“吴大夫知道生命只有今生，想方设法救死扶伤，而我明知生命只有一次，却想方设法带人寻死，这才叫不近人情。”
吴大夫笑道：“君子生财有道，勇士寻死有道，都是有道，何来不近人情一说。”
众人付之一笑，加快前进的步伐，一路上说笑不停，旅途欢快，不日抵达河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