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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山一行三人跨马快行半个来时辰,来到了狄道郡守府衙门前,下马呈上拜帖,卫兵入府通报。待在后院家中看书的郡守大人李存心见到拜帖,笑容隐去,一副百思难得其解之貌。
坐在一旁教女儿刺绣的姚夫人见丈夫脸色凝重,小声问来:“是出什么事了吗?”李郡守将拜帖递与姚夫人。姚夫人说:“他这个时候来,莫不是要钱要粮来了?”
李郡守道:“这天寒地冻的,我们安坐家中烤火都嫌冷,他要是只为钱粮,派人送来书信就成,何须亲自从河州跑来。”姚夫人道:“老爷若不想见他,让莲儿去回复一声好了。”李郡守说:“这种人虽不讨人待见,却也怠慢不得,还是见见为好。”
李小姐似有不解地问道:“不就一个河州知州吗,官阶比爹爹还低半级,畏惧他做什么?”李郡守道:“女儿此言差矣。跟他那个知州比,你爹这个郡守不过虚有其表。”李心莲甚是诧异,说:“爹爹何出此言?”
李郡守说:“人家来河州前,可是以荆湖南北制置使的身份戡平了荆湖叛乱的,功劳写在朝廷的功劳簿上,谁能抹得去。”
李心莲说:“那又怎样!不还是个知州!”李郡守说:“是知州不假,不过人家是敢拿皇亲国戚开刀立威的,就凭这一点,你爹就自愧不如。”姚夫人说:“老爷既要待见他,那请他进来喝杯茶好了,晾在外头绝非待客之道。”
李郡守想起杨怀宁特意让靖王来信叮嘱不要招惹姜山,就算不听靖王的,杨怀宁那只老狐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,亲自前往府门迎接。见姜山一身青甲焕发光彩,上前问礼道:“狄道郡守李存心,见过姜将军。”
姜山拱手回礼,笑问道:“李大人可安好?”李郡守笑答道:“预知姜将军要来,安好的很。”叫卫兵牵走马匹,一句“请!”走在前边引路,径达府衙后堂待客。姜山笑道:“李大人,晚辈今日前来只为交友,坐这种地方唯恐聊天不便。”
李郡守顺从姜山心意,引到家中就坐。
姜山说:“李大人,晚辈今日来有三件事,两件公事,一件私事。”李郡守说:“私不废公,烦请将军先讲公事。”姜山说:“这第一件,陛下有旨,陇西将士这年终两个月的粮饷由狄道府库支付,烦请李大人放在心上。”
李郡守道:“将军放心,一定如数拨付,如时送达。”姜山道:“多谢李大人。这第二件,烦请李大人帮晚辈找些能工巧匠。”李郡守问:“不知将军要的是哪方面的工匠?”
姜山说:“除了马匹,骑兵需要什么,请他们制作什么。”李郡守听后一怔,笑问道:“不知将军需要多少人手?”姜山道:“一个月打造一千骑兵的装备嫌少。”
李郡守笑道:“这忙恐怕帮不了,还请将军另寻高明之人。”
姜山扯下笑容起身,正颜正色道:“李大人做这狄道郡守也有三年多了吧,让商路不通不说,还弄得个境内匪盗猖獗。像康宝那等马匪,竟然在你的眼鼻子底下发展壮大到近三百之众,要不是本官代为清剿,此时说不定正在鱼肉百姓。”
李郡守笑道:“将军言重了。康宝之流来无影去无踪,大多时候藏身河州境内,河州府官差不主动清剿,狄道府官差又能怎么作为。”
姜山说:“言不言重,李大人心知肚明。就凭李大人你这几年糊涂为官,什么民生大事都不放在心上,要不是本官看在靖王殿下的面上,李大人不说已回家种地,至少已连降三级。”
怎么说着说着就翻脸了?老鹰、老田不解之余,只见李小姐从门口走进厅来,指着姜山的鼻子说道:“姜山,你别以为你在荆湖得瑟了一番就不得了,就可以胡乱安人罪名,我爹爹不比你那个知州官小,更不归你管。”
老鹰、老田正待起身给李小姐一个下马威,见姜山晃了晃头,强行坐了回去。姜山朝李小姐笑了笑,温言道:“李小姐,有话好好说,何必动怒呢!”转身笑问李郡守,“李大人,你说是不?”
李郡守拱手道:“小女一时情急说错话,将军切莫记在心上,本官代她向将军陪个不是。”姜山笑道:“本官有个长处,从不跟未婚女子计较,今儿自不例外。”李郡守道:“多谢将军大量。”
姜山回坐,说:“晚辈这里有件事想说,不知李大人愿不愿意听来。”李郡守说:“将军有事尽管讲来,本官侧耳倾听。”姜山说:“誉王殿下南下荆湖剿匪,在鲁山境内遭遇截杀,襄王殿下南下荆湖剿匪,在汉河边遭遇截杀,幸得上天护佑,两位殿下有惊无险。要是日后靖王殿下出京剿匪,也遭遇这种截杀,就不知有没有誉王、襄王殿下这般幸运了。”
李郡守问姜山此言何意。
姜山说:“誉王清闲懒惰,襄王外放多年,有个机会为朝廷分忧,他人就觉得不可放过,何况靖王殿下还参与夺嫡之争。日后若靖王殿下都难以安全,李大人相帮靖王,日后又能安全到哪里去。”
李郡守道:“将军的意思是...?”
姜山道:“晚辈的意思很简单,忠于在任君王,不隶属于任何皇子,为官一任,想方设法造福一方,日后就算一朝天子一朝臣,顶多不受重用,无需为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犯愁。”
李郡守问:“莫非将军操练骑兵是陛下授意?”姜山回道:“陛下若不知晓此事,就凭我统辖的河州之地,说什么也养不下一万骑兵。”李郡守道:“即是陛下授意,本官若不相帮将军,岂不有违圣意。只是不知将军为何想到操练骑兵。”
姜山说:“区区一个荆湖闹匪,官军围着打都清剿了数年。燕赵之地沃野万里,一马平川,日后要是它也闹匪,请问李大人,官军是围着打好啊,还是追着打好?”
李郡守道:“朝廷的精兵良将皆布防于燕赵之地,何来闹匪的可能?”姜山道:“晚辈只是假说一下而已,岂能当真。再说自古兵匪一家亲,不是匪变成了兵,就是兵变成了匪,谁又能说出个一定不会一定会来。”李郡守说:“即当不得真,那请姜将军说说最后一件私事吧。”
姜山让老田将他的事儿说了,相请李郡守取消对老田的通缉。李郡守不想在这件小事上与姜山较劲,答应通知下去,取消对老田的通缉。姜山代老田谢过李郡守,说:“望李大人明白,锦上添花诚可贵,雪中送炭价更高;渴时一滴如甘露,醉后添杯不如无。”茶也没喝上,起身告辞。
李郡守送走姜山,回到后院,对李小姐说:“你这孩子,没事胡乱插话什么。还好他姜山是来寻求帮助的,不是我真得带着你们回老家种地去。”
姚夫人道:“老爷何必这般畏他!”李郡守道:“夫人说的什么话。他为了朝廷可以在河州杀个血流成河,我为了你们避祸唯恐不及,敬畏他一下又有何妨。”姚夫人问:“老爷真要相帮他来?”
李郡守道:“什么帮他,是帮自己。”姚夫人不解道:“老爷,你是不是糊涂了!他不知死活四处树敌,你帮他还是相帮自己?”李郡守道:“他将事情告诉了我,我若不帮他来,日后事情败露,岂不要怪到我头上,我向谁交代清楚去。”
李小姐问:“爹爹要向谁交代去?”李郡守道:“私自操练兵马,乃杀头的大罪,他若没请示过陛下,岂敢轻易告诉我来。”李心莲道:“可他不像什么好人,爹爹岂能随便相信他的鬼话。”
李郡守苦苦笑了笑,说:“你这孩子,好人坏人哪是那么容易分得清楚的,很多时候都是表象。所谓未经他人苦,莫劝他人善;你若经我苦,未必有我善。”
姚夫人说:“就算他毫无恶意,但要人帮忙,岂能威逼胁迫。”李郡守道:“他一个孩子,夫人何须与他一般见识。威逼就威逼,胁迫就胁迫,只要能摆到桌面上,不是用心不良就行。况且当年步入仕途,也是想为民请命,有所作为的。”姚夫人道:“谁叫你骨头太软呢!”
走进来一个年轻人,笑着说:“心莲,还有剩饭剩菜没,帮我热热去。”姚夫人道:“恽儿,你这样飘来飘来去,何时是个头。怎不能靠着爹娘养一辈子吧!”李恽笑道:“娘,要不我也参军去?刚才在外头见到一个年轻人,穿身铠甲甚是威武,年轻女子看他个个目不转睛。”
李心莲笑问道:“有那么招人喜欢吗?”李恽道:“招不招我妹妹喜欢我不知道,反正我要是穿上那身铠甲,保管西风欢喜的不得了。”李心莲笑道:“我哥并不傻,知道讨女孩子喜欢了。就是不知我哥吃不吃得了那个苦。”
李恽道:“有什么苦是你哥吃不了的。”李心莲哼笑道:“听说军营里的新兵蛋子,除了出操训练,累个拳脚绑手,就是吃喝拉撒睡,一点情趣也没有。这苦我哥也受得了?”
李恽笑道:“我是娘生的,娘说我吃得了那个苦,定能吃得了那个苦。娘,你说是不?”
姚夫人笑道:“我家恽儿有心吃苦,什么苦吃不了!别说去当个兵,就是去当个将军,也能轻而易举当好来。”
李心莲道:“妈,你就惯着他吧,看你能将他惯出个花样来。”李恽道:“这那是妈惯着我,西凤也是这么说我的。”李心莲笑问道:“那不知西风是怎么说你的?”
李恽洋洋得意地回道:“她说我瞧不起平淡,看不起尔虞我诈,留不住那股子酸气,不适合做商人,也不适合走仕途。而性子执拗,有股子冲劲,适合从军,能做个好军人。”
李郡守问是谁家的孩子。李心莲说:“城北兽医吴友性家的闺女。”李郡守说:“瞎扯。就吴友性那死倔的性子,哪能养出这般思维灵巧的姑娘来。”
李恽道:“爹,你说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。人家吴大夫是安平乐道,是看不惯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之徒,对穷苦人从来有求必应,名副其实的良善人。”
姚夫人道:“跟你爹瞎扯什么,将那孩子带来给为娘见见才是正理。”李恽道:“这怕有些为难了。”姚夫人道:“见一面而已,有什么为难的。是她舍不得见人吗?”
李恽道:“哪有的事。是她家明儿就搬去枹罕,仓仓促促请她那里好意思。”李心莲道:“住在狄道好好的,搬去枹罕做什么?”李恽道:“听说河州郡守请她爹去军营效劳。”
李心莲道:“又是那个姜山不干好事。”李恽奇了,笑问道:“姐见过那个河州郡守?”李心莲道:“哪没见过,你刚才不是也说见到了吗。”
李恽道:“你是说那个身穿铠甲的?”李心莲道:“不是他是谁。”李恽道:“这可不妙,我得跟西风去河州。”李心莲问:“你跟去河州作甚?”李恽道:“参军啊!爹、娘,你们说是不?”
李郡守道:“你既这么想去,那就去吧,老子也不见得能让你白吃白喝一辈子。”姚夫人道:“老爷,要不你去跟那个姜山说说,免得恽儿去了让人欺负。”李郡守道:“他是去当兵,不是去当官,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李恽道:“妈,爹这次想的比你好,都到这种时候了,孩儿再不学着吃苦,日后恐怕有的是苦吃。”李心莲道:“哥,你也别说话这么漂亮,军营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李恽笑道:“能闹着玩我还不去呢!”
李郡守起身说道:“你既然心意已定,那就赶紧收拾,明儿跟吴大夫一家一起上路。”姚夫人问:“老爷,你真不去跟那个姜山说一声啊?”李郡守道:“有什么好说的。你也不看看我,拉帮结伙这么多年,混了个进退无度,左右为难,上下不得,一腔抱负,付之东流。”往书房去了。
李恽难得他爹今日如此爽快大方,欢喜道:“妈,姐,你们再不给我弄些吃的,我看我真要饿坏了来。”李心莲道:“好,看在我哥从此勇往正途的份上,再迁就一回,做吃的去。”李恽道:“记得多弄些肉,军营可不比家里,不是想吃就能吃得上的。”
李心莲边走边笑道:“好,多弄些,吃不了兜着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