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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，这样，你先把咱们那个红袖章老年团重新组建起来。”
张月海面皮一抽，“你不会是想让老人对付老人吧？这招治标不治本……”
“想什么呢。”秦川招招手，示意对方附耳过来。
张月海听完就跟见了鬼一样，“这，这样不好吧？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要不你来解决，我都听你的。”秦川双手一摊。
张月海的脸瞬间苦了下去，“行吧，那我现在就去安排。”
“去吧，”
秦川给自己冲了杯茶，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。
魏绮梦说代正的来头不小，再结合他今天一来就表现出来的强势，足以说明一个问题，没了盘踞虎的岩山，又多了一头吃人的狼。
但这头狼真的是来吃自己的吗？
即便来头再大，可他毕竟是初来乍到，而且柳青青同样有背景，他不信对方会那么蠢。
可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底气，上来就对自己发难？
还是说，其实代正打的是先打压，后拉拢的牌？
如果真是这样，那柳青青今天的帮助，还真是“用心良苦”啊！
思及此，秦川不由哑然失笑。
难怪那么多领导没到中年头就秃了，天天考虑这，考虑那，不秃才怪！
他身上早就打上了柳青青的烙印，又有董美岚那层关系在，肯定是最坚定的挺柳派，人家拉拢谁，也不可能拉拢他。
所以肯定是想拿自己立威，但在这节骨眼上，他又能拿自己怎么着？
顶破天，骂两句，损两句，再阴阳怪气蛐蛐几句。
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，秦川渐渐犯起了迷糊，都快睡着了，吴玉震敲门走了进来。
“困了？没打扰你休息吧？”
秦川搓了搓脸，“没事，怎么了？”
“刚刚张镇长说明天代县长过来，我来问问，招待上怎么安排？”
“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，能怎么安排，你和门口的小饭店说一声，预备个席面。”
吴玉震哭笑不得，“这合适吗？”
“就这样安排吧，估计气都气饱了，换我肯定没胃口吃饭。你点几个补气血的菜，到时候咱们自己吃。”
吴玉震：……
白妙云眼睫颤了颤，抿着唇低下头，悄悄红了耳根。
……
翌日。
上午九点。
秦川带着镇政府工作人员，早早的站在门口等待迎接代县长的到来。
出人意料的是，往日这坐一个老头，那站一个老太的场面居然从镇政府消失了。
有不知道实情的来到秦川身边小声道：“书记，那些老头老太今天没来，会不会是知道县长今天过来，跑路口拦县长的车了，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？”
“不用。”秦川淡淡一笑，抬了下下巴，“这不是来了么！”
果然，就见两台奥迪车畅通无阻的从远处开了过来。
车子停稳，秦川深吸口气，面带微笑的跑上前帮忙拉开车门。
“欢迎……代县长到城关镇视察工作。”
他都做好了看黑脸的准备，结果代正却给了他一个如沐春风般的微笑，整的秦川差点忘词。
“辛苦了。”代正下车，热情的和秦川握了握手，然后对着站在门口迎接的工作人员说道：“大家也都辛苦了，放心吧，你们的辛苦组织上看得见。”
“什么情况？”张月海显然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，轻轻碰了一下旁边的吴玉震。
吴玉震同样很纳闷，按说不是来没事找事的吗？怎么看这架势有点不对劲呢？
“我怎么知道。鼓掌就对了。”他小声说了一句，率先带头鼓起掌来。
代正笑着压压手，对着秦川说道：“既然问题出在了玉龙钢厂，咱们直接去玉龙钢厂，你上我车，咱们路上聊。”
“好！”秦川面带微笑，将人迎上车，冲着张月海点点头，然后绕到另外一边，钻进了代正的车子。
车子缓缓发动，代正笑呵呵的说道：“我听说这几天一直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围堵镇政府，还想着今天过来，先把这件事解决了，没想到你竟然先一步就处理好了，秦书记的工作做的很到位啊！”
秦川眼皮一跳，脑子里快速思索起这句话几分真，几分假。
可到了现在，不管是来者不善，还是真正奔着解决问题来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，肯定没错。
想明白这一点，秦川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苦笑，“代县长，恐怕让您失望了，知道您今天来，我特意把那些围堵镇政府的老人请到了玉龙钢厂。
我想着反正都要解决，不如把两个问题拿到一起，也省的浪费时间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，这样安排很合适。”代正满意的点点头。
秦川错怔了一下。
不是？您真的是来解决问题的啊？
一想到自己昨天的交代，一股心虚感油然而生。
可现在他就坐在代正旁边，打电话通知张月海根本不现实。
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期盼那些老头老太，待会儿能温柔一点！
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，代正继续说道：“玉龙钢厂华丽的外表下，藏着这么多黑暗，只能说我们之前的监督不到位，领导干部的思想作风出现了严重问题。你要引以为戒，牢记这次深刻的教训。”
“请领导放心，我一定从这次教训总结经验，正确履职尽责，加强制度学习，提高纪律意识，完善管理制度，确保同样的错误不犯第二次。”秦川认真的说。
代正点点头，“关于善后工作，你心里有眉目吗？你想怎么做？”
“其实说白了，还是缺钱，只要钱到位，什么问题都不算问题。”
既然对方真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，秦川自然也不在藏着掖着。
毕竟，没有什么事比尽快将玉龙钢厂拉回正轨更重要。
而想步入正轨，首先解决的就是钢厂的负债问题。
这个问题一旦解决，钢厂恢复正常经营，像是加工资，老头老太闹事，顺带手就解决了。
对此，秦川早就有了预案，先前头疼，主要还是因为巧妇难以无米之炊。
现如今，玉龙钢厂员工平均工资远不如其他厂子，这工资确实该加。
没理由厂子挣钱吃肉，工人连口汤都喝不上。
但如何加，这里面完全可以操作一下。
加工资可以，家里的老人必须退出敬老食堂。
不退也可以，立马办理离职，同时按照新工资聘请新员工。
这种牛不喝水强按头的办法，自然会引起一点小骚乱。
但他有红袖章老年联防队，这帮人完全可以摇身一变，成为入村宣传员，专门针对那些依旧有怨气，不满意的老头老太。
什么道德绑架，传小话，拿自己和对方进行反差对比……
一套小连招再加上玉龙钢厂的提薪计划，保准轻轻松松解决问题。
以前他还觉得做事“一刀切”，是不负责，是懒政，可真当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才发现，原来这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智慧啊！
听完秦川给出的办法，代正却摆了摆手：“把提薪和退出敬老食堂结合到一起，确实能快速见效，但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，不仅容易被人诟病，而且非常容易激化矛盾，也与我们提倡的现代化治理理念相违背。
我们需要强化依法行政思维，提高政策举措精准化。”
秦川：……
对对对，你说的都对。
当即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。
“提工资是提工资，起码保证要与其他厂子的平均工资持平，敬老食堂的问题是敬老食堂的问题，两者不能一概而论。
我看过具体资料，敬老食堂是一项很不错的民生工程，存在这么久，也已经深入民心，但现在颇有点来者不拒的意思，什么人都往里面塞肯定不行，接下来应该规范制度，建立健全的准入机制，从而引向一条科学健康的发展道路。”
秦川尴尬的陪着笑，“可是没钱啊！“
“没钱那就想办法啊！”代正的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，“有玉龙钢厂这块活招牌，还愁吸引不来投资人吗？你平时做事的魄力呢？还是说外界对你秦书记的传言都是假的？”
秦川只觉脑瓜子嗡嗡的。
好么，你嘴皮子上下一碰，说的话就跟说话一样简单，这里面牵扯的各种问题，你是一点都不考虑！
说来说去，合着您把问题又推我头上了啊？
玉龙钢厂注册资产十个亿，且一直都是三家持股，周家占股百分之40，剩下分别由县财政局挂牌的国资办持有百分之45，城关镇镇政府通过村集体经济发展组织持有百分之15。
去年年产值214亿，这绝对算得上是优质企业了。
可现在想盘活这盘棋，至少需要五千万。
最好的解决办法应该是县里暂时兜底，先注入一笔资金把难关度过去，等周成龙问题调查清楚，判决下来，再由其占股比例偿还这笔亏空。
到时候是卖掉股权，还是说找周家其他人出资填上窟窿，那都是后话了。
哦，现在县里都拿不出来五千万，你让我想办法？我咋想？
秦川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，“代县长，我年轻，经验不足，还请您明示！”
代正眉头一挑，“做工作，尤其是坐在领导的位置上，要以大局出发，根据不同情况制定相应策略，深入了解和把握各种复杂情况，因势利导，因情施策。
灵活一点嘛，先以镇政府的名义，把属于你们城关镇政府的那份股权转让出去，先把厂子盘活，等案子彻底了结，再想办法把那份股权补给你们镇政府。”
秦川闻言，原本还有些虚的心，瞬间就不虚了。
这老小子，心肠大大的坏了！
也不知道他哪只眼看自己像个二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