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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7章面具之下(第1/2页)
深夜的密雨斜斜打在青瓦上,林风捏着柳如烟刚送来的密报,烛火在他指尖投下摇晃的影。
案几上摊开的卷宗里夹着半枚青铜残片,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——三日前在玄阳子密室搜出的那截断剑,经刑部老仵作比对,竟与十年前刺杀先太子的凶器同出一炉。
“大人,“窗外传来极轻的叩窗声,“是我。“
林风反手推开窗,柳如烟的身影裹着雨雾翻进来,发间的茉莉香被雨水浸得发淡。
她取下斗笠,露出玄阳子亲卫的服饰,左袖处有道极浅的刀痕——那是她方才翻围墙时被荆棘划的。
“夜无归的声音,“她解下腰间的竹筒,倒出几枚浸过药水的纸团,“属下混进赤焰宗后园的竹楼,听见他和玄阳子说话。“纸团遇热展开,墨迹渐渐显形,“他们管这次联盟动荡叫‘裂土计‘,要让江湖和朝廷互相撕咬,最后两败俱伤。“
林风的指节抵着案几,指腹蹭过纸页上“两线作战“四个字。
十年前北戎犯边时,他在边境当文书,亲眼见过北戎细作如何用谣言挑动牧民械斗,再趁乱洗劫村寨。
原来这招,他们用了十年还在换着花样使。
“苏将军那边呢?“他突然问。
柳如烟的眉峰微挑:“方才在院外遇见影五,说苏姑娘巡查时遇袭了。“
话音未落,议事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苏婉儿掀帘而入,腰间的绣春刀还滴着水,发梢沾着草屑,左颊有道浅淡的血痕。
她解下外袍甩在椅上,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,掌心摊着块青铜令牌,“夜字纹,和三年前北戎暗卫用的一样。“
林风接过令牌,指腹抚过凸起的“夜“字。
那字刻得极深,边缘翻卷,像是用刀尖硬剜出来的。“他们动真格了。“他低声道。
苏婉儿扯过桌上的茶盏灌了半盏,喉结滚动时,脖颈处的汗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。“那伙人招式邪门,专攻下盘,“她抹了把脸,“我用《乾坤诀》第七重震碎他们的剑,有个刺客临死前喊了句‘夜主万岁‘。“
烛火“啪“地爆了个灯花,照亮她眼底的冷光。
林风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终南山,苏婉儿为救他被毒箭射中,当时她也是这样,伤口还在渗血,却先把敌人的令牌拍在他手里。
“楚瑶那边呢?“柳如烟突然插话,“方才在宫里当差的小顺子传信,说公主半夜去了皇陵。“
林风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皇陵地宫戒备森严,楚瑶若非有皇帝手谕,根本进不去。
他抓起案上的披风扔给苏婉儿:“你去太医院拿金疮药,顺便让张敬之加派御林军守宫门。“又转向柳如烟,“你带影三去皇陵外围守着,别让闲杂人等靠近。“
等两人走后,林风独自坐在案前,指尖敲着那枚“夜“字令牌。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打在院中的石榴树上,落了满地残红。
他想起今早楚瑶退朝时袖中鼓鼓的密报,想起玄阳子密室里那面带血的青铜面具,想起三个月前在边境查获的北戎商队——所有线索突然连成一条线,勒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“这不是背叛,是蓄谋已久。“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道。
皇陵地宫的甬道里,楚瑶举着琉璃灯,脚下的青砖泛着冷光。
石壁上的长明灯每隔三步一盏,照得墙上的浮雕忽明忽暗。
她记得小时候跟着先皇后祭陵,老太监说过,地宫最深处的密室藏着开国皇帝的手谕,专门记载前朝余孽的事。
“夜氏遗族...“她默念着影七从宗人府抄来的旧档,“当年北戎灭国时,夜氏皇族只剩个世子,传闻他带着半块龙心玉逃了。“龙心玉是北戎国玺,用极北之地的寒玉雕刻,能聚天地阴气——三年前林风在漠北战场捡到的那截龙心残片,此刻正挂在她腰间。
密室的石门“吱呀“一声开了,霉味混着檀香涌出来。
楚瑶举灯照向石壁,最上面的青铜匣上落满灰尘,匣身刻着“逆臣夜氏“四个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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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打开匣子,里面躺着一卷发黄的绢帛,最上面一行字让她呼吸一滞:“夜氏世子夜无归,善伪装,性阴狠,立誓血洗乾元。“
绢帛飘落时,一张泛黄的画像从里面滑出来。
画上的男子戴青铜面具,眉眼被遮去大半,但那道从眉骨贯穿到下颌的伤疤,和柳如烟描述的“黑袍客“颈侧的疤痕位置分毫不差。
“这不是战争,是复仇。“楚瑶捏着画像,指尖微微发抖。
与此同时,玄阳子的别院外,林风站在假山后,望着竹楼里晃动的人影。
他身上穿着玄阳子最信任的亲卫服饰,腰间别着柳如烟仿造的赤焰宗令符——方才柳如烟传信说,夜无归今夜会来取“裂土计“的最后一步计划。
“林大人,“无尘道人从暗处闪出来,手里提着两坛酒,“玄阳子的人刚送了醒酒汤进去,估计半个时辰内不会出来。“
林风接过酒坛,酒液在坛中晃出细碎的响。
他记得三天前和无尘道人对弈时,老道士说过:“要引蛇出洞,得让蛇觉得洞外有肉。“所以他故意让玄阳子“截获“自己的密信,信里说“愿助玄阳子夺江湖盟主之位“。
竹楼的门开了条缝,露出个戴斗笠的身影。
林风垂眸看了眼怀中的酒坛——这是柳如烟特意调的,加了能让人五感迟钝的迷药。
他迈步上前,酒坛相撞发出清脆的响:“大人让小的送醒酒汤。“
斗笠下传来沙哑的笑声:“倒了。“
林风掀开坛盖,酒气混着药味涌出来。
他余光瞥见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——左脸有块青紫色的胎记,和柳如烟描述的“黑袍客“容貌不符。
但直觉告诉他,眼前人就是夜无归。
“好香的酒。“夜无归伸手来接,指尖刚碰到坛沿,林风突然扣住他的手腕,《乾坤诀》第八重的内力如惊涛般涌进去。
夜无归的瞳孔骤缩,反手抽出腰间的软剑,剑身上泛着幽蓝的光——那是淬了北戎蛇毒的。
两人的身影在竹楼里交错,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。
林风的掌风扫过夜无归的面具,“啪“地撕下一角,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,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——和楚瑶在皇陵看到的画像分毫不差。
“你以为抓住了我?“夜无归突然弃剑,指尖戳向林风的膻中穴,“你不过是踏入了更大的棋局。“
林风侧身避开,却见夜无归已经退到窗边。
他抬手甩出三枚透骨钉,钉尖擦着夜无归的耳际钉进窗框。
月光从窗口照进来,正落在夜无归脚边的面具上——那是枚青铜面具,额间刻着蜿蜒的龙纹,和玄阳子密室里的那枚极为相似。
夜无归的笑声混着风声飘进来:“林大人不妨查查这面具的材质,说不定能想起些有趣的事。“
话音未落,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。
林风捡起面具,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,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破庙里发现的那尊佛像——佛像胸口嵌着块龙心玉,外壳的纹路竟和这面具如出一辙。
雨不知何时停了,月光透过云层照在面具上,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林风摸着面具边缘的细微刻痕,突然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——是苏婉儿派来的影卫。
“大人,“影卫翻身下马,“公主从皇陵回来了,说有重要发现。“
林风将面具收进怀中,转身走向院外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落在地上的面具被夜风吹得转了半圈,露出内侧极浅的刻字——“夜氏龙髓“。
他摸着怀中的面具,突然想起楚瑶说的“龙心玉“,想起柳如烟说的“裂土计“,想起苏婉儿手中的“夜“字令牌。
所有线索在他脑海里交织成一张大网,而网的最中心,是面具上那道蜿蜒的龙纹,正泛着冷森森的光。
“这场棋局......“他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,喉结动了动,“也许早就开始了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