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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利荣保没有开口说一句话,心里反有些激动。
被困在郭家村的两千多士兵是秦王手下的心腹精锐。
他们原本负责断周军之后,或侧击周军,所以都是精锐。
秦王什么都好,就是不敢与太后国相作对。
他们这些部族首领需要个领头的,先帝不在,只有秦王李光斗,齐王李光业还在。
那齐王是个冷面王,和他根本没法说。
就只有秦王是他们众望所归的人。
可没想到太后命令一下,秦王居然没有反对,而是顺从的出兵了。
这样一来掌管部族兵马的两位亲王,左右厢统军都不反对,他们这些部族首领也无话可说了。
如果这次损失了两千多精锐,秦王恼怒,说不定会与太后闹翻。
所以他心里一点也不想去救援郭家村,那些人被围困也纯属咎由自取。
如果他们忍着寒风在河谷里扎营,只用守住谷口,周军就算发现了一时半会也拿他们没办法。
既然这样,他们死了最好。
这时按理该有人出来,主动请缨率兵去解救被困军队。
情况已经明了,之前的判断可能是错的,那个传言中十八九岁的对手不是善茬,稍有防错,立即就被他抓住机会。
他根本没出声,也没提议救援,同时也眼神暗示叛变的西寿军司统兵,嘉宁军司统兵,天祥军司统兵。
大伙眼神相对,都明白对方的意思,都不做声。
他们要的不是赢这场战。
谁都看得出来,这战是太后和国相想立威,向辽国献媚,借着辽国威慑,迎娶辽国公主稳固他们的权威而发动的。
无论是周国还是辽国,当初都是入侵过他们国家的敌人,只不过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。
在一些大部族看来,太后和国相这是吃里扒外,用自己人的血去讨好辽国。
而且各部族根本不想打这场战,他们想到要的是每年小股士兵趁黄河结冰过河劫掠。
能抢到抢粮人口就赚一笔,就算折损在周国也能接受,损失不大。
一个部落每年损失几个,几十个青壮是可以接受的,部族总体受益。
可像这种大规模的出兵,根本就是僧多肉少,白白浪费人力,花费大量钱粮,劳烦大量人马,影响无数人的生活,就只为保住太后的权威。
完全是为一己私利。
就算打胜也是白打,有黄河的阻隔,他们想控制西北这片地区根本是痴人说梦。
一旦黄河解冻,他们在这就成了孤立无援的孤军,要对抗整个周国没有可能。
所以帐篷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,根本没人说话。
就在这时候,神勇军司都统兵仁多忽然开口:“一个小娃娃把你们吓成这样,全像是落水的狗。
有什么好怕的,我亲自领兵过去救援,秦王只需要把部队交给我就行。”
野利荣保皱眉,看着满脸络腮胡的仁多,心里忍不住痛骂,不长脑子的东西!
他们是因为害怕那个狗屁小孩统帅吗?他们是想以此逼秦王跟太后国相反目。
可这话他们根本没法说,只能装样子吹捧:“神勇统兵领兵去,我们都放心。
秦王道:“宜早不宜迟,明天早上集结,先派前锋部队过去看看情况。”
“我晓得,又不是第一天打仗。”仁多不以为意。
又商议一会儿,最终定下就由仁多率领他手下的神勇军司士兵一共四千人,明天早上出发去救援解围郭家村的士兵。
同时要求后续各军司人马从梁州带来的都要集结起来,随时准备支援。
众人散后,野利荣保见禁军统兵张浦又与秦王说了什么,是最后一个从帐篷里出来的。
他对这个汉人充满警惕,禁军是在太后和国手中掌管的,谁知道他是不是太后的耳目,他们还都是汉人。
不过秦王似乎对他很不错。
“都统兵还有事吗?”见到自己,他笑着走过来。
“没什么,只是好奇张统兵不必时时回太后话吗。”他直言不讳道。
张浦似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,只笑道:“我只是个领兵的,连太后的面也见不着。
太后令我来此,确实要求每日将前线战报回送。”
说着他率先告辞:“我要去安排人马,把今天的事汇报给太后,统兵告辞了。”
野利荣保点头,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说出来,思索一会儿也离开了。
夜色深浓,雪风呼啸,天空中星月光亮皎洁,远处郭家村山脚下火光明亮,如坠落星辰,围住整个山脚,点点闪烁。
沈天佑光着膀子大汗淋漓挥舞铁锹,口中呼出白气,花白的发髻间在寒冷夜里流淌汗水。
石头坡河谷内,同样火光冲天,数千人密密麻麻在夜里挥舞铁锹锄头,连夜开挖堑壕,构筑羊马城。
主将亲自上阵带头,将士们一个个都热火朝天。
几位侍卫司指挥使过来劝:“将军,这些活就留给士兵们干吧,你还要指挥大军。
还是好好休息,明早上说不定代军就过来了。”
“不行!”沈天佑头也不抬:“这河谷我才到就看了,东西足有二里十五丈左右,不连夜赶工根本来不及。
我不带头士兵们哪会这么卖力干活。
那小子说话嚣张,可不能让他看扁了,你们各自回去,领各军人们休整,明天早上随时备战。”
“将军,我来替你。”有个年轻的指挥使道。
“将士们不认你。”说着爬上壕沟边,走动巡视,与正在干活的士兵们招呼,让大伙加油。
天武左厢他带了七八年,兵将们都认识,见他光着膀子扛着铁锹视察,一个个越发卖力。
“都好好干,让他们看看我们天武军是什么强军!”
赵立宽在后方也得到了汇报,天武军顶着夜里严寒热火朝天连夜修筑工事,沈天佑甚至脱了铠甲衣物亲自领头。
听到这些汇报,他宽心许多,他不怕桀骜的将领,就怕不干事不听令的。
慕容亭的前锋军也退了回来,此时后军恢复到两万多人,驻扎在石头坡后方五里左右,位于郭家村的侧面。
赵立宽一夜没有睡好,天还没亮,他就起床在钟剑屏侍奉下洗漱,随后上马率军前往前线。
等到石头城外时,众将得到消息领他穿过大片营帐前往前线。
当河谷中微亮时候,一道横亘东西二里左右,哨塔、栅栏、陷马沟、羊马墙、拒马、鹿砦层层阻隔,相互勾连,互相交通的防线出现在前方。
赵立宽感慨不已,这些用沙石,木材一夜之间构建起来的坚固防线,就是人类的杰作啊。
看向身边满眼血丝,一言不发的沈天佑及侍卫司天武军诸将,赵立宽称赞道:“天武军不愧是禁军主力,这垒寨哨塔布置得当,真如金城汤池!”
听到他这称赞,沈天佑忍不住抚摸自己花白的胡须。
陡然间,众人看见北面河谷里许多鸟雀成群飞出山谷,大片大片飞向两面山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