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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8、第 33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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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殿内炭火噼啪一声轻响,惊破了那层薄如蝉丝的静谧。武松喉头一紧,茶烟缭绕中,方武的侧脸仿佛镀了一层金边,静得如同庙宇中的神像??不似凡人,倒像是早已立于九重之上俯瞰众生。
    “你……”武松声音低哑,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,“你说的‘君者’,当真只是比喻?”
    方武抬眼,目光清亮如秋水,没有闪躲,也没有回避。她轻轻吹了口气,将茶面上浮起的一片叶沫吹散,才缓缓道:“兄长觉得呢?若我只想做霍光,何必费尽心力整顿吏治、剪除冗官、设立移民署统合流民?何必让谏察司如刀出鞘,专斩朝中旧党?又何必……亲自把张清送进天子门生营?”
    每一个反问都像是一记重锤,敲在武松心头。
    他忽然明白过来??那些看似为新政铺路的举措,实则步步都在削权。削的是谁的权?不是公主府,不是赵构,而是整个以皇权为核心的旧体制。她在拆梁换柱,不动声色地把一座摇摇欲坠的宫殿,改造成只属于她的殿堂。
    “你早就不打算辅佐赵构。”武松终于说出口,语气里竟无愤怒,只有深深的震撼。
    “赵构病入膏肓,命不过三年。”方武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如钉,“他活着,是傀儡;他死了,也不过是一块遮风挡雨的牌位。真正的天下,从来不是由躺在龙床上的人说了算。”
    窗外阳光渐斜,光影挪移,照见她眸底那一抹不容置疑的锋芒。
    武松沉默良久,忽然笑了下:“所以你放任秦桧行事,让他罗织罪名、构陷异己,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,你能亲手将他推出午门斩首示众,以正视听?让他背尽骂名,而你……洗净双手,登临至尊?”
    “正是。”方武颔首,“百姓需要一个清官来恨,也需要一个明主来敬。秦桧是刀,我是执刀之人;等刀太脏时,我会亲手折断它,然后告诉天下:此非朕意。”
    “好狠的心计。”武松喃喃。
    “这世上,从没有干净的权力。”她看着他,眼神忽然柔软下来,“但我可以保证,若有一日我坐上那个位置,不会让忠良蒙冤,不会使黎民受苦。我要建一所新学,不分出身教化万民;我要设科举之外的新途,使寒门子弟亦能出头;我要废除贱籍,令奴婢脱籍为民;我要修水利、通商路、屯田戍边……这些事,只有握有至高之权的人,才能做成。”
    武松怔住。他听得出她话里的热忱,并非权欲熏心,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理想。她要的不只是权力,更是重塑这个世界的资格。
    可正因为如此,才更可怕。
    “可你是女子。”他终是说出这句话,沉重如铁,“纵然你智谋冠绝古今,手段通天彻地,可这天下,容得下一个女帝吗?”
    “容不下,我就让它容得下。”方武站起身,走到窗前,推开半扇窗棂,冷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,她却不避不让,“你看外面,东京城依旧繁华,可在这繁华之下,多少流民冻饿街头?多少妇孺被卖为娼?多少士人空怀才学却报国无门?这不是天命,是人祸。而制造这场人祸的,正是这套腐朽百年的制度。”
    她回身望向武松,眼中燃着火:“既然男人治不了的天下,那就让我来试试。我不怕千古骂名,不怕史笔如刀,只要千百年后,有人记得曾有一个女子,试图改变这一切。”
    武松久久不能言。
    他想起当年在杭州初遇她时,她不过是个借梦改命的小吏之女,谈笑间便策动宫变,救他于危难之中。那时他还以为她只是聪慧过人,如今才知,那不过是冰山一角。她的野心,早已越过山河,直指苍穹。
    而他自己呢?
    他曾以为自己只是她的兄长、护卫、同僚,甚至……心中还藏着一丝不敢言说的情愫。可现在他才明白,在她宏大的棋局中,他也只是其中一枚重要的棋子罢了。
    可偏偏,这枚棋子愿意为她赴汤蹈火。
    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却坚定。
    方武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,像是冰湖裂开一道细纹。她走回来,在他面前坐下,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:“我要你继续掌管宫禁,掌控羽林军与皇城司。待时机成熟,你需要确保皇宫内外畅通无阻,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,除非出自我的手谕。”
    “你要逼宫?”
    “不,我要禅让。”她淡淡道,“我会让赵构‘自愿’退位,传位于我所立的新君??一个三岁稚童,由我垂帘听政。三年之内,我会彻底清除旧党,培植亲信,改革官制。待根基稳固,再行改制称帝,改国号、易服色、定历法,完成真正意义上的鼎革。”
    武松呼吸一滞。
    这是连王莽、武?都不敢轻易尝试的道路。前者身败名裂,后者耗尽一生才勉强立足。而她,竟要在短短数年内完成这一切?
    “你不怕失败?”
    “怕。”她第一次承认,“我怕死,也怕痛,更怕亲眼看着一切功亏一篑。但比起这些,我更怕碌碌无为地老去,看着这个世界一代代重复同样的悲剧。”
    她说完,低头抿了一口凉掉的茶,眉宇间透出几分疲惫。
    武松忽然觉得心疼。
    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??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、谈笑决生死的宰相,而是一个真实的女人,有恐惧,有挣扎,也有孤勇。
    “那你……还需要我吗?”他低声问,像是在问职责,又像是在问命运。
    方武抬眼看他,唇角微微扬起:“你说呢?若没有你守在我身后,谁替我挡住那些暗箭?谁在我犹豫时给我一句提醒?谁在我最孤独的时候,还能坐在这里,听我说完这些大逆不道的话?”
    她顿了顿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若这条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,那我宁愿不去。可如果有你同行,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,我也敢踏进去。”
    武松心头猛地一震。
    那一刻,他忽然懂了她为何迟迟不提“情”字。因为她知道,一旦动情,便是牵绊;而她要走的路,容不得半点软弱。可她又舍不得推开他,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,试探他的心意??你是否愿与我共赴深渊?
    而现在,他已经给出了答案。
    “我陪你。”他说,声音不高,却如磐石落地,“不管你走到哪一步,我都站在你身后。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要杀你,我也为你挡剑。”
    方武怔住,眼中泛起一层极淡的水光,转瞬即逝。
    她没有道谢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仿佛接受了某种庄严的誓约。
    殿外风雪渐大,集英殿内却暖意融融。铜壶再度沸腾,雾气升腾,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。
    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    “报??!”一名谏察司密探跪倒在殿外,“张清已被押入大理寺狱,蓝内相已下令严审其‘擅闯宫禁、损毁御禽’之罪!另据线报,公主府近日频繁接见户部侍郎崔?、礼部尚书裴?等人,似有密议!且……且李牛已于昨夜失踪,恐已被灭口!”
    方武神色不变,缓缓放下茶盏:“知道了。传令下去,加强天子门生营收护,任何人不得私自接触张清。另派两队精锐暗中监视公主府出入人员,记录其言行举止,尤其注意是否提及‘产期’或‘男嗣’二字。”
    “是!”
    密探退下后,武松皱眉道:“公主动作比预想快。”
    “她不得不快。”方武冷笑,“腹中胎儿性别未明,若真是女儿,她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将成空。她必须在孩子出生前,掌握更多筹码,甚至……可能提前发动。”
    “你是说,她想抢在你之前夺权?”
    “或许。”方武起身踱步,“但她最大的依仗,就是‘天命之子’的身份。只要我能证明那孩子并非皇室血脉,她的神话便会瞬间崩塌。”
    “可滴血验亲未必可靠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必可靠。”她眸光微闪,“只要能让群臣怀疑,就够了。人心一旦动摇,谣言自会如野火燎原。”
    武松点头,忽而又问:“那张清呢?你真要让他挨这顿打?”
    “他必须吃些苦。”方武道,“不经磨砺,如何得见天日?况且……”她嘴角微扬,“我相信他能挺过去。那一石飞击母鸡,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。”
    武松默然。他知道,她早已将一切纳入计算之中,甚至连一场看似偶然的“误伤”,都是布局的一环。
    “对了,”方武忽然想起什么,“你派人去查过琼英近日的饮食起居吗?”
    “查了。”武松道,“每日膳食均由尚食局专人准备,经三重查验,未见异常。但她近来情绪低落,常独自伫立廊下望雪,似有心事。”
    方武眉头微蹙:“蓝若果然用心险恶。那一石虽未伤人,却已在琼英心中种下疑影??为何偏偏是张清?为何恰在此时?她定然已在怀疑,是我刻意安排。”
    “那你还不解释?”
    “解释反而越描越黑。”她摇头,“有些事,只能让他们自己经历。若他们之间没有缘分,强求无益;若有,哪怕隔着千山万水,也会重逢。”
    武松轻叹:“你倒是看得开。”
    “不是看得开,是懂得放手。”她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,“有时候,最深的羁绊,不是紧紧抓住,而是默默守护,等风起时,自然相逢。”
    两人正说话间,忽听得远处钟鼓齐鸣,竟是宫中紧急召集百官议事。
    “这个时候?”武松一惊。
    方武却笑了:“看来,有人沉不住气了。”
    果然,不到半个时辰,消息传来??赵构突感不适,召集群臣于崇政殿议储君之事!而长公主竟携重臣联名上书,称已有确凿证据,证明其所怀乃“纯阳龙胎”,并请求提前册封为太子,以安天下人心!
    “好一招先发制人!”武松怒极反笑,“她竟想借‘天命’之名,强行立储!”
    “不奇怪。”方武神色冷静,“她知道孩子性别随时可能暴露,必须赶在真相揭晓前,将既成事实推上台面。一旦册封为太子,即便日后被揭穿,也会引发滔天动荡,无人敢轻易废黜。”
    “那你怎么办?难道任由她得逞?”
    “当然不。”方武站起身,整了整衣冠,眸光如刃,“既然她要演戏,那我就陪她演到底。传我命令:立即释放张清,赐其‘忠勇校尉’之衔,准其带伤入朝听旨。同时,命刑部提审李牛家属,务必将着百龄尸骨起出,连夜送往开封府衙门待命!”
    “你要当场验亲?!”
    “不止。”她唇角勾起一抹冷意,“我要让她在满朝文武面前,亲眼看着自己的谎言灰飞烟灭。”
    风雪交加中,崇政殿灯火通明。
    百官齐聚,气氛凝重。赵构卧于御榻之上,面色苍白,气息微弱。长公主立于殿心,凤冠霞帔,神情倨傲。她身旁站着户部侍郎崔?、礼部尚书裴?等十余位大臣,皆手持玉笏,目光炯炯。
    “臣妾启奏陛下,”长公主朗声道,“妾身腹中骨肉,经三位国医监大师共同诊脉,皆断定为‘纯阳之体’,实乃天降祥瑞,国祚所系!今四方不安,流寇未平,若能早立储君,必可安定社稷,震慑宵小!恳请陛下恩准,册封未诞皇子为皇太子,以承大统!”
    话音落下,群臣哗然。
    有人面露喜色,有人眉头紧锁,更有不少人偷偷看向站在角落的方武??这位素来强势的宰相今日竟未穿朝服,而是披着一件玄色大氅,神情莫测。
    就在此时,殿外传来一声高喝:“天子门生营忠勇校尉张清,奉诏入见!”
    众人回头,只见一人身穿染血战袍,脚步踉跄却挺直脊梁,缓缓走入大殿。他左臂缠着绷带,脸上犹带杖痕,可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。
    正是张清。
    方武缓步上前,将一份黄绢递予内侍:“此乃刑部刚刚呈报之密档,请陛下过目??关于前陈州农户之子着百龄,因与长公主府侍女私通致死一案,现已查明死者尸骨特征,并附有族人指认文书。另,尚有尚药局秘录一份,记载长公主孕期所用调经安胎之药中,含有大量‘阴元草’??此药可调节胎息阴阳,虽不能改男女,却能使脉象呈现‘阳盛’之象,极易误导医者判断!”
    全场骤然寂静。
    长公主脸色剧变: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
    “是不是血口喷人,一试便知。”方武转身,朗声道,“臣请即刻举行滴血验亲之仪!取未生婴儿出生后之脐带血,与着百龄遗骨中取出之指骨浸泡水中所得之液,两相融合,若能相溶,则说明血脉相连,否则,便是欺君罔上,蛊惑天下!”
    “荒唐!”崔?怒喝,“尚未出生,何来脐带血?此乃无稽之谈!”
    “那就等。”方武冷冷道,“我可以等。等到孩子出生那一刻,当着全天下人的面,揭开这场骗局。诸位大人,你们……敢赌吗?”
    她目光扫过每一位支持长公主的大臣,眼神如刀。
    没有人敢与她对视。
    唯有长公主咬牙切齿,双拳紧握,眼中几乎喷出火来。
    “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?”她嘶声道,“就算孩子不是男的又如何?只要我生下来,就是太子!天命在我,谁也不能阻我!”
    “天命?”方武忽然笑了,“你说天命?那你告诉我,赤色祥云是怎么来的?喜鹊为何齐聚屋顶?就连你所谓的‘梦中神谕’,是不是也用了‘迷魂香’和‘催眠术’?这些伎俩,我在杭州时就玩腻了。”
    她一步步逼近,声音冰冷如霜:“你所谓的天命,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骗局。而我,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??什么叫假天命,什么叫真人心!”
    赵构在榻上剧烈咳嗽起来,忽然伸手颤巍巍指向方武:“你……你要干什么?”
    方武跪地叩首,声如洪钟:“臣请陛下暂且退居南内,养病静心。朝政大事,由臣暂摄。待真相大白,乾坤朗澈,再请陛下裁定江山归属!”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要篡权!”长公主尖叫。
    “我不是篡权。”方武抬头,目光如炬,“我是拨乱反正。”
    风雪拍打着宫殿的窗棂,仿佛天地也在回应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巨变。
    而在那重重宫阙之外,一座小小的院落里,琼英独自坐在灯下,手中握着一枚石子??正是那日击落母鸡的那一颗。
    她望着窗外飞雪,轻声呢喃:“原来,真的是你……”
    泪,悄然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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