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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六章教坊司
蓉妈妈脸上的笑容一僵，显得有些为难。
“王小公子，您这可真是……春夏秋冬四位姑娘，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，她们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，旁边一个雅间里，便传来一声轻佻的嗤笑。
“我当是谁口气这么大，原来是镇西将军府的王大傻子啊。”
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子尖酸刻薄，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众人闻声望去。
只见不远处的珠帘后，几道人影安坐其中，为首一人，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，手持折扇，面容俊朗，眼神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。
王安的桃花眼微微一眯，眼底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。
“张轩？”
那人，赫然正是户部尚书张承之子，张轩。
而在张轩的身旁，还坐着几个熟悉的面孔，都是那日在花涧坊一同观战的公子哥。
更让林旭眼神一沉的是，在张轩的下首位，一个身形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，正端着酒杯，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，冷冷地瞥着他。
林浩。
他的好二弟。
没想到，竟然在这里还能遇到他？
林煜不是一直以家教严格著称么，怎么林浩还敢到这种地方来？
张轩等人见他们看来，也懒得再遮掩，施施然地走了出来。
张轩的目光在王安等人身上扫过，最后落在林旭身上，那眼神，就像在打量一个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乞丐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“王安，你这兄弟刚从大理寺那等腌臜地方出来，不带他回去好好洗洗晦气，倒有闲心来教坊司？”
他摇着折扇，慢条斯理地说道。
“况且，春惜、夏露、秋月、飘雪四位姑娘，乃是京城雅客的心头明月，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？”
他身后的一个公子哥也跟着阴阳怪气地附和。
“就是，一群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夫，也配听仙乐，见佳人？别污了这风雅之地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张轩那一方的人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，看向林旭五人的眼神，充满了优越感。
赵长庚等人面色一沉，拳头已然捏紧。
他们都是军中悍将，平生最恨别人说他们是粗鄙武夫。
王安却不怒反笑，他上前一步，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张轩。
“张轩，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啊。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戏谑。
“怎么，在花涧坊输给我兄弟一万五千多两银子的事，这么快就忘了？”
“还是说，你爹户部尚书张大人，那么快又给你补上了亏空，让你又有底气出来丢人现眼了？”
王安的话，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抽在张轩的脸上。
周围一些看热闹的宾客，听到这个数字，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，看向张轩的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。
张轩的脸，“唰”的一下，由白转青，又由青转紫，精彩纷呈。
花涧坊的赌诗之败，是他平生最大的耻辱。
他几乎能感觉到，四周投来的目光，像一根根尖针，刺得他浑身难受。
他握着折扇的手，骨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，眼中涌动着怨毒的恨意。
“你……”
他咬着牙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。
然而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暴怒之时，张轩却深吸一口气，脸上竟诡异地浮现出一抹冷笑。
“哼，逞口舌之利。”
他非但没有动怒，反而显得胸有成竹。
“王安，我承认，你这兄弟有几分歪才，能作出几首破诗。”
他顿了顿，用折扇指了指这金碧辉煌的教坊司大堂，语气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。
“但你也不看看，这里是哪里？”
“这里是教坊司！不是清诗姑娘那只看才情的花涧坊！”
“在这里，诗词歌赋，不过是能见到四位姑娘的门槛罢了。”
他将“门槛”二字，咬得极重。
“真正说了算的，是这个。”
说着，他伸出右手，拇指和食指捻了捻，做出了一个代表“银子”的动作。
“想见佳人？可以，拿银子来砸。”
“我倒要看看，你们这几个刚放出来的穷酸武夫，能拿出多少银子来？”
他的话音一落，身后的林浩等人，脸上都露出了快意的笑容。
在他们看来，林旭不过是个刚从西北回来的武将，王安等人也因为禁足许久，手头必然不宽裕。
跟他们这些京城里根基深厚的世家子弟比拼财力？
简直是自取其辱。
听到这话，王安和林旭对视了一眼。
两人的眼神中，都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。
穷酸武夫？
看来张轩这群蠢货，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啊。
他们似乎完全不知道，就在这段时间里，一家名为“天上人间”的酒楼，已经在京城悄然崛起，日进斗金。
而那家酒楼背后真正的主人，正是眼前被他们讥讽为“穷鬼”的几人。
银子？
对现在的他们来说，那真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。
王安眼珠一转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他决定，要好好陪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玩一玩。
只见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，换上了一副又急又气的表情，甚至还带着几分底气不足的尴尬。
他梗着脖子，冲着张轩嚷道。
“有钱了不起啊？”
“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？是我们先跟蓉妈妈开的口！”
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，落在张轩等人眼中，无疑是坐实了他们囊中羞涩的事实。
张轩笑得更得意了。
“先来后到？王安，你是在说笑吗？在教坊司，只有价高者得，没有先来后到。”
王安仿佛被逼到了绝路，他一跺脚，指着张轩，像是下了血本一般，大声宣布。
“好！你给我等着！”
“今天这春惜、夏露、秋月、飘雪四位姑娘，小爷我还就包定了！”
“我倒要看看，谁能从我手里抢走！”
他这番话，说得是掷地有声，气势十足，却配上那副略显心虚的表情，反而更像是在打肿脸充胖子。
王安的话并未让张轩等人忌惮，反而引来了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张轩笑得前仰后合，手中的折扇几乎要被他自己捏断。
“你们听听，你们听听，咱们的王小公子，说要把‘春夏秋冬’四位姑娘全包了。”
他身边的公子哥们立刻心领神会地附和起来。
“王小公子好大的气魄，只是不知道，镇西将军府这个月的月钱，发了没有？”
“怕不是把将军的盔甲当了，才凑出这点进门钱吧？”
“王安，你要是没钱，就别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，赶紧领着你这几个兄弟滚蛋，别耽误我们寻欢作乐。”
一声声讥讽，一句句嘲笑，像淬了毒的针，密集地扎向王安几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