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轻骑兵与冲击骑兵互相配合的战术,从三国时期发展到如今,已经趋于成熟,正是发扬光大的时候。
管崇彦有充足的把握,只要不出大的意外,以飞虎军不输金军合扎猛安的素质,必然能将这一万金军蹉踏了。
人数劣势又能如何?
战争又不是简单的比人数,否则也不要打了,大家如同古惑仔晒马一样,将大阵铺开,人数少的一方直接认输就可以了。
随着战斗计划的逐渐成熟,管崇彦等人信心充足,纷纷狞笑起来。
这次大战的首功,就这么送上门来,简直是天上掉馅饼!
然而望着帐外漆黑夜色的汉军将领们却没有想到,此时此刻,首战已经打响了。
“呸呸呸………………”李公佐吐掉口中的海水,睁大眼睛,望着前方黑洞洞的一片,不由得抓着程凤焦急询问:“前方的确可以登陆吗?”
在黑夜中,程凤其实也有些辨不得方向了,不过他毕竟也是山东走私界的一员大将,很快就眯着眼睛认出了用作标识地点的高台。
“正是在此地,前方就是码头了,登上码头后,向北两里就是化成。那里虽然有个合厮罕猛安的名头,却只有三百金贼驻守。”
这些情报都是早就探查出来的,而且是早就在军议的时候就已经被李公佐牢记于心,但此时在心情紧张之下,无论是李公佐还是程风,都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紧绷的神经。
抢滩登陆哪怕在现代,也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军事问题。
即便已经训练过几次,但一场大风,一场降雨,不熟悉的水文,都会对登陆兵马造成巨大的伤亡。
更何况是夜间登陆了。
“何子正可千万别他娘的出事啊!”李公佐望着前方已经隐没于黑夜中的几艘大船,喃喃自语:“这要是一个不小心,跌进水里,找都没法找的。何子真那不与我拼命就怪了。”
李公佐乃是宋国武官,所以虽然在忠义军中功勋卓著,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建军元老,但在巢县之战后,他还是回到了浙西水军中任职。
也因此,李公佐除了宋国的些许赏赐之外,并没有在北伐中获得什么好处。
须知道,在魏胜一开始北伐的时候,李公佐就拉来了三百宋军甲士来助战,也算是忠义军中举足轻重的一支兵马。
当时,张白鱼还只是个侍卫,罗慎言还护着罗谷子逃难、王世隆还在高文富治下蛰伏。
现在,这些人要么主政一方,要么成了总管、统制。他们在山东分了土地与店铺,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滋味。而李公佐依旧在统领官上转悠,属实有些过于惨了一些。
但汉军是念旧情的,虽然势分两派,刘淮不能直接给李公佐升官加爵,但让他在走私生意中参一股还是没问题的。
就算李公佐志向高洁,视金钱如粪土,但李公佐麾下的老兄弟呢?跟着他南征北战的三百甲士呢?他们也不缺钱吗?
再加上双方都是并肩作战的交情,所以,李公佐很快就被拖下水。
虽然这年头水军自己做生意乃是惯例,但山东的情况有些特殊,他们根本就是肆无忌惮的,不仅仅跟宋国、高丽、日本做生意,甚至将生意做到了金国。
这自然是需要武力保障,也因此,维护海运通道安全的海运提督何子真就成了海上一霸。
此时别说李公佐了,就连李宝本人来了,也不敢说就能用内河舰队在海上与何子真争锋。
出于对何子真的畏惧与尊重,李公佐一开始是强烈反对何子正打头阵的,但架不住何子正才是这支海军的主将,有说一不二的权威。
这也是憋得紧了,此时不止将李公佐抛在身后,更是如同海上赛跑一般,成了最前方的前锋。
“无妨,无妨。”程风连连安慰李公佐:“俺兄弟赵大在船上,那可是走过好几次船的老手了,绝对没问题的。”
“但愿吧。”李公佐沉默了下来,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了海浪与夜风之声。
何子正站在舵楼上,反射性的想要去摸酒壶,却摸了一空,随后才反应过来,自从定下从海上进攻金国的路数之后,他就已经将酒全都戒了。
戒了也好。
酒鬼哪里能够建功立业呢?
何子正如此想着,随后对身侧的赵白英说道:“快到了吗?”
赵白英指了指前面的一处火光:“那里就是灯塔,如之前所画的海图,南边一里左近有一处暗礁,小心绕过即可。”
何子正握着舵轮,在黑夜中微微点头,随后大声下令:“举火!”
船上的火把被点燃,整艘船犹如灯塔一般,为后续舰船指引方向。
这自然会引起岸上敌人的注意,如果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兵马立即在码头上列阵,不用多,只要几百人即可,再多准备一些火把火盆,就可以让登陆部队损失惨重。
但是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,夜间海上突袭在东亚属于一个全新的课题,之前几乎没有人经历过,也就没有人会殚精竭虑的去准备。
此时的合厮罕猛安完颜扫合也算是个能臣干将,但他也只是在码头上留守了几十人,以应对小规模盗贼海寇。
完颜扫合从来没有想到,会有一支精锐兵马从海上杀来。
上行下效之下,码头上的几十名金军也就变成了收税官之类的货色,让他们对付一些水匪盗贼还成,根本不可能与正经兵马正面厮杀。
“大半夜的,又来船了吗?这季节也来?”
有一名金军打着哈欠,从床榻上起身,举着火把,来到了码头上,挥舞起来。
“不要管他!直接靠过去!”何子正大声下令。
然而他的声音刚落,就听到身后发出巨大的木板扭曲破裂之声,随后则是有惨叫惊呼的声音随着夜间风声传来。
何子正脸色难看的回头望去,却只见跟在身后的那艘战舰一头撞在了暗礁上。
暗礁顶住了战舰的船底,并且在船舷上划出一条巨大的破口,海水汹涌而入,使得舰船迅速歪斜沉没。
其上大约有百余士卒,有人已经落水,还有人则是在甲板上来回奔跑,拿着麻绳与木板向船舱冲去,试图挽救局面。
不过很快,这些人就不用忙活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船只歪斜导致了火种失控,很快大火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船上蔓延开来,并且伴随着小规模的爆炸,使得战舰上的军兵一时间尽皆悚然。
“没救了!没救了!弃船!弃船!向着岸上游!”船上的军官大声下令,反正此地距离海岸已经很近了,此时海水也已经不是那么凉了,就算难以登岸,也可以撑到救援。
船上的军士纷纷跳海逃生之后,这艘战舰迅速燃烧起来,成了一个足以照亮周围海域的巨大火炬。
此情此景,只能说夜间抢滩登陆的确是艰难异常。
而汉军舰船见到这一幕,尽皆恐惧失措,犹疑不前。
关键时刻,何子正扯开了衣袍,露出了满是刺青的花白腱子肉:“击鼓,进军!”
大将军鼓轰然作响,乘着夜风,压过波涛之声。
其余的将主同样反应过来,同样下令击鼓。
片刻之后,隆隆的鼓声连成一片,与海浪声和在一起,犹如风暴之前的闷雷一般传遍四方。
事到如今,金军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对头了。
“敌袭!敌袭!有贼人来!啊!”
站在码头上的金军只是呼喊了两句,就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喉咙,只能捂着脖子委顿下来。
何子正将手中大弓扔到一旁,随后高举长枪喊道:“大丈夫建功立业,正是今日!”
汉军士气终于有所恢复,纷纷跟着鼓声一起,大声呼喝起来。
汉军先是借着船高的优势,居高临下发射火箭,将码头上十余座草屋点燃。
刚刚从睡梦中起身的金军惊慌失措,更加难以组织起来。
数十汉军在何子正的带领下,趁机乘着小船登上码头,如同砍瓜切菜般将码头上的金军斩杀一空。
“吹角!给李公佐那厮发信号!码头已经夺下了!速来!速来!”
何子正一声令罢,立即带着十余名亲卫向这座小型港口的最北端奔去,试图堵住口子。
但这时候,港口上的百姓都被惊醒,眼见火焰四起,皆是惊慌失措,四散而逃。
虽然汉军立即维持了港口的秩序,但还是有百姓到处逃窜,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。
好端端的突袭打成了这副德行,何子正与李公佐尽皆愤懑异常,在东方出现鱼肚白之时,何子正干脆留下李公佐继续在码头上建立防线,安置舰船,而他则带着五百兵马,三艘大船,沿着辽东半岛东侧的海岸线向北。
按照之前的情报,合厮罕猛安就驻扎在化成关,只要灭了这个镇防猛安,辽东半岛最南端的复州就算是光复了。
与此同时,身在化成关的完颜扫合也知晓了港口遇袭之事,不过他也只是慌乱了一下,随后就泰然自若起来。
这倒不是完颜扫合觉得自己是天生神将,能够带着这么点兵马去御敌于国门之外,而是因为化成关实在是太险要了。
这里被唤作关口纯粹是因为习惯而已,事实上,化成关已经无限接近于一个堡垒。
堡垒三面环海,皆是悬崖峭壁,只有一面封锁官道,堪称易守难攻至极。
别说合厮罕猛安还有二百多镇防军,就算只有几十人,完颜扫合也有把握将化成关守得固若金汤。
很快,二百多女真镇防军被组织起来,还有四百多个汉儿奴隶也被临时征发为签军,畏畏缩缩的站在了城头上。
完颜扫合向外眺望许久,问向副将:“军使已经派出去了吧?”
副将点头:“一早就出去了,只要咱们坚持十日,曷苏馆路的完颜布辉一定会来支援的,只不过还不知道这是来了多少贼人。”
完颜扫合毕竟是见过世面的:“若是宋贼,来一千就不少了。若是山东贼,说不得还会多一些,却也不可能多过三千人了。”
话声刚落,完颜扫合就见到海上出现了帆影,官道上也出现了一队大约只有百人的兵马。
海上的舰船只有三艘,缓缓向着化成关驶来。
而官道上的百余兵马尤为古怪,他们看起来都是步卒,却骑着各类牲口,除了十余骑马之人,剩下的全是骑着骡子或者驴,还有几人骑着老黄牛,一看就是从港口上临时牵来的。
副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:“这百余兵马当真好笑,人人扛着一架飞梯,难道想要用那玩意攻破化成关不成?当真是不知所谓。”
完颜扫合却没有笑,他突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危机正在靠近,一时间竟然心乱如麻。
“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,汉儿军队费尽周折,来到复州,难道就是为了逗咱们发笑的吗?”
完颜扫合呵斥了副将一声之后,就立即来到了关城的西南角。
他没有登上望楼,而是在城墙扶着女墙,看着已经下锚并且横过来的三艘战舰,默然不语。
副将也快步走来,与完颜扫合并肩而立,他眺望良久之后,方才挠头询问:“山东贼这是闹得什么名堂,莫非是八牛弩,射程也......”
话声未落,副将只见三艘船的甲板上升起一股浓烟与火光,随后就感到一阵破空呼啸之声从耳畔传来,一股犹如狂风一般的巨力从身侧推来的同时,副将感到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泼洒到了身上。
副将跌坐在地,耳边轰鸣作响,脑中的记忆犹如断线般空白了几分,随后终于在城墙上金军惊恐尖叫声中清醒了过来。
副将呆愣的看着刚刚完颜扫合所站的位置。
完颜扫合的上半身与他身前的女墙皆已经消失不见,只留下城头上一片扩散般的血迹,以及两条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大腿。
副将抬起双手,从脸上摸下一截肠子,喘着粗气,看向了城墙以外的海面上。
三艘战舰依旧犹如海上巨岩一般耸立不动。
“这......这是什么………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