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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2章心湖微澜(第1/2页)
碎星海深处,三派联军那由陨星、残骸与仙家楼阁粗暴拼凑而成的巨大营地,依旧喧嚣。圣殿的光辉如同遥远灯塔,虽能照亮鹰巢堡垒的轮廓,却无法驱散这片区域沉淀已久的污浊与浮躁。在蚀心魔种无声的播撒下,一种微妙而险恶的变化,正如同水底悄然滋生的霉菌,在营地的阴影里蔓延开来。
紫霄仙府驻地,九霄仙阁。
此处是整个联军营地灵力最为纯净清冽的所在,亭台楼阁悬浮于氤氲紫气之上,仙鹤清唳,灵泉潺潺。一间临窗的静室内,檀香袅袅,紫气氤氲。一位身着流云广袖、气质清冷如月宫仙子的女修——紫霄仙府核心真传“漱玉仙子”柳含烟,正于蒲团上静坐调息。她面前案几上,一张焦尾古琴静卧,琴弦如冰丝,映着窗外透入的星辉。
柳含烟素来以心性澄澈、琴音涤荡心魔著称。此刻,她纤纤玉指虚按琴弦,正要抚平心境,演绎一曲《清心普善咒》,为近日因魔气小规模袭扰而略感浮躁的师姐妹们定神。
然而,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凉的丝弦,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如同荆棘刺,猛地扎进她的心湖!平日里如臂使指的琴弦,此刻在她感知中竟显得无比滞涩、粗糙,甚至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粘腻感!仿佛抚摸的不是千年冰蚕丝,而是某种污秽之物。
“嗯?”柳含烟秀眉微蹙,一丝不悦掠过清冷的眼眸。她深吸一口气,试图压下这莫名的情绪,运起紫霄仙府秘传的《静心诀》。灵力流转,紫气氤氲,试图涤荡心尘。
可越是运转心法,那股烦躁感非但没有平息,反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涟漪越扩越大!往日里如清泉流淌的琴音意境,此刻变得支离破碎,杂乱无章。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:这张琴…是不是被人动过?琴弦是不是被某个粗鄙的家伙碰过,沾上了污浊之气?否则怎会如此不堪入指?
这念头荒谬绝伦!此琴是她本命法器之一,日夜以精纯紫气温养,旁人别说触碰,靠近三丈都会被她感知。可这怀疑一旦滋生,就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她的心神,让她坐立难安。她盯着那古琴,眼神不再清冷,反而带上了一种审视和…嫌恶。
“啪!”
一声脆响!柳含烟自己都未反应过来,指尖蕴含的一丝失控的灵力骤然爆发,竟将其中一根坚韧无比的冰蚕丝琴弦生生绷断!断弦猛地弹起,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抽出一道细微的红痕。
静室内死寂。柳含烟怔怔地看着断弦,又看了看手背上的红痕,清丽的容颜上血色尽褪,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…被冒犯般的羞恼。她猛地拂袖站起,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意冲上心头,对着侍立在门外、闻声探头、满脸惊诧的小侍女厉声斥道:“看什么看!滚出去!谁让你进来的?定是你这毛手毛脚的丫头,昨日擦拭时污了我的琴心!”
小侍女吓得脸色煞白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瑟瑟发抖,连辩解都不敢。她从未见过温婉清冷的漱玉师姐如此失态,如此…暴戾。
柳含烟胸口起伏,看着跪地的小侍女,那股无名火不仅未消,反而更盛。她烦躁地一挥袖:“滚!去静室面壁三日!没我的吩咐,谁也不准靠近这间屋子!”她转身,盯着那断弦的古琴,眼神复杂,既有对自己的恼怒,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对周围一切人和事都感到不耐的偏执。
玄元剑宗驻地,浮空剑坪。
这里是剑气的海洋,无数道或凌厉、或厚重、或缥缈的剑光纵横交错,发出尖锐的破空声。剑坪中央,两位核心弟子正在“论剑”。
其中一位身材高大,面容方正,眼神锐利如鹰隼,正是玄元剑宗年轻一辈中脾气以刚直火爆著称的“裂石剑”赵铁柱。另一位则身形飘逸,剑走轻灵,是“流风剑”周轻尘。两人修为相当,平日里切磋互有胜负,关系也算融洽。
此刻,两人剑光翻飞,斗得难分难解。赵铁柱大开大合,每一剑都带着崩山裂石的威势;周轻尘则如风中柳絮,剑势缥缈,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重击,剑尖如同毒蛇吐信,点向赵铁柱招式间的细微破绽。
“叮!”一声脆响,周轻尘的剑尖精准地点在赵铁柱剑脊七寸处,一个不算致命但足以让他剑势微滞的弱点。这本是切磋中常见的破招技巧,点到即止。
然而,就在周轻尘的剑尖触及自己剑身的刹那,赵铁柱只觉得一股邪火“腾”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那轻轻一点,在他此刻扭曲的感知里,不再是指点,而是赤裸裸的羞辱!是对他剑道尊严的践踏!周轻尘那带着一丝切磋后惯常笑意的嘴角,此刻在他眼中也充满了嘲讽和轻蔑!
“混账!你敢小觑于我?!”赵铁柱双目瞬间赤红,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。他原本即将收势的巨剑,不仅没有停下,反而爆发出远超切磋界限的恐怖力量!剑身嗡鸣,土黄色的厚重剑气如同山崩海啸,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意志,完全放弃了防御,以同归于尽的姿态,朝着周轻尘当头劈下!
这一剑,毫无保留!杀意凛然!
周轻尘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,化作惊骇!他完全没料到赵铁柱会在寻常切磋中突然下此死手!那狂暴的剑气已然锁死他所有闪避空间,仓促间只能将流风剑横于头顶,全力催动护体剑罡!
“轰!!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剑坪炸开!狂暴的剑气四溢,将坚硬如铁的剑坪地面都犁出深深的沟壑。周轻尘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,人在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,手中流风剑发出一声哀鸣,剑身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!他重重摔在数十丈外,挣扎了几下才勉强站起,脸色惨白如纸,又惊又怒地瞪着状若疯魔的赵铁柱:“赵铁柱!你…你疯了?!”
周围观战的玄元剑宗弟子们全都惊呆了,一片哗然!
“赵师兄他…他怎么了?”
“切磋而已,怎地下如此重手?!”
“那眼神…好可怕!像要吃人一样!”
赵铁柱却仿佛听不到周围的议论,他拄着巨剑,胸膛剧烈起伏,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受伤的周轻尘,鼻孔里喷着粗气,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蛮牛,咬牙切齿地吼道:“小觑我?看不起我的裂石剑?再来!今日定要让你这轻浮小子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剑道!”
他竟又要提剑上前!几个反应快的弟子连忙冲上去死死抱住他:“赵师兄!冷静!这是切磋!周师兄没小觑你啊!”
“放开我!他刚才就是看不起我!那眼神!那笑!我赵铁柱何曾受过这等鸟气!”赵铁柱奋力挣扎,力大无穷,几个弟子竟被他带得东倒西歪,场面一片混乱。他心中只有一个偏执到极点的念头:周轻尘在羞辱他,必须用剑讨回来!这念头如同毒藤,缠绕着他的理智,越收越紧。
万法仙盟驻地,相对混乱的区域内。
一座临时搭建的炼器坊内,热浪滚滚,地火熊熊。一位在万法仙盟内小有名气的炼器师“火锤”孙不二,正满头大汗地捶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“赤火铜精”。他身材壮硕,双臂肌肉虬结,挥舞着一柄人头大小的灵纹重锤,每一次落下都火星四溅,发出沉闷的巨响。
孙不二性情本就有些急躁,此刻更是心烦意乱。他受一位玄元剑宗内门弟子所托,要为其炼制一柄火属性飞剑,材料上佳,报酬丰厚。这本是桩好买卖。可不知怎的,今日这赤火铜精格外“不听话”!无论他如何锻打,如何调整火候,那铜精内部仿佛总有一股顽固的“惰性”,无法完美地与其他辅材融合,导致剑胚的灵力通路始终不够顺畅。
“该死!今天这地火是不是太弱了?烧了这么久还是差点意思!”孙不二抹了把汗,对着负责鼓风的弟子吼道,“用力!没吃饭吗?给老子把火吹旺点!再旺点!”
鼓风弟子吓得一哆嗦,连忙拼命催动风箱法阵。炉内地火猛地一窜,火舌几乎舔舐到屋顶。
“不对!火又太猛了!这‘火云砂’的熔点是固定的!你想把老子的材料烧成灰吗?蠢货!”孙不二看着炉内瞬间有些过旺的火焰,以及那开始微微变色的火云砂,心头那股无名火“噌”地一下又冒了起来,对着鼓风弟子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怒骂。
鼓风弟子委屈得快要哭了,明明是你让用力的啊!但他不敢反驳,只能手忙脚乱地调整风量。
孙不二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,只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。炉火的跳动让他心烦,风箱的声音如同噪音,连空气中弥漫的金属灼烧气味都格外刺鼻。他强迫自己冷静,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剑胚上,小心翼翼地用锻锤引导着灵力,试图疏通那细微的阻滞。
就在这时,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里一个负责清理废渣的杂役弟子。那弟子正用铁锹将一些冷却的金属废渣铲进回收筐,动作似乎…慢了一点?在孙不二此刻极度敏感和焦躁的心绪下,这“慢了一点”的动作,瞬间被无限放大,解读成了偷懒、懈怠、对他工作的不尊重!
“喂!那边那个!”孙不二猛地停下锻锤,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向那杂役弟子,声音因愤怒而嘶哑,“磨磨蹭蹭干什么呢?铲点废渣比绣花还慢?是不是觉得老子这里活儿太轻松了?不想干就给老子滚!有的是人想进来学手艺!”
杂役弟子吓得浑身一抖,手里的铁锹差点掉地上,连忙加快动作,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都不敢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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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孙不二心中的邪火并未因呵斥而平息。他看着那弟子慌乱的动作,反而觉得更加碍眼,一股暴戾的冲动直冲脑门。他猛地抡起手中那柄依旧滚烫、还沾着赤火铜精碎屑的重锤,作势就要朝那杂役弟子砸过去!
“老子让你快点!耳朵聋了吗?!”他咆哮着,状若疯虎。滚烫的锤风带着火星,吓得那杂役弟子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堆矿石后面。
周围的炼器师和学徒们都惊呆了,大气不敢出。孙不二平时脾气是急了点,但从未如此暴戾,更不可能对毫无修为的杂役弟子动手!这简直像换了个人!
孙不二看着躲藏的杂役弟子,胸膛剧烈起伏,握着锤柄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,手臂微微颤抖。他并非真想砸死那弟子,但刚才那股暴虐的冲动是如此真实,如此难以遏制!仿佛心湖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,烧得他理智全无。他烦躁地一把将重锤狠狠掼在锻造台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震得整个炼器坊都在颤抖。
“不炼了!今天诸事不顺!都给我滚出去!别在这里碍眼!”他喘着粗气,暴躁地挥手驱赶所有人。
万法仙盟驻地另一角,一座临时丹房。
丹房内药香浓郁,但也混杂着焦糊与各种灵材的奇异气味。一位以炼丹稳健著称的老丹师“青囊叟”陈守拙,正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一座三尺高的青铜丹炉。炉身符文流转,地火在炉底稳定燃烧,发出低沉的嗡鸣。他正在炼制一炉颇为珍贵的“凝碧丹”,此丹能稳固心神,辅助突破小境界瓶颈,对材料火候要求极为苛刻,已到了最关键的开炉凝丹时刻。
陈守拙须发皆白,面容清癯,此刻全神贯注,十指翻飞,不断掐诀打入丹炉,调整着炉内药性融合与火力的细微平衡。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但眼神沉稳,动作一丝不苟。
丹炉内,药液翻滚,青碧色的丹气蒸腾,隐隐有龙虎交泰之象显现,这是凝丹成功的征兆。陈守拙心中一喜,更加小心地控制着最后一丝火候。
就在这时,他旁边一个负责看管辅助药鼎的年轻弟子,因为连续守炉精神疲惫,加上丹房内闷热,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。这哈欠声在寂静的丹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若在平时,陈守拙顶多温和地提醒一句“专注些”。可此刻,这轻微的声音传入他耳中,却如同惊雷炸响!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被打断的暴怒瞬间冲垮了他的专注!他猛地扭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打哈欠的弟子,仿佛对方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!
“竖子!安敢坏我丹成?!”陈守拙须发戟张,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咆哮!他完全忘了正在控制的关键火候,几乎是本能地、灌注了全身灵力的一掌,狠狠拍在旁边那只盛放着“寒玉髓”的药鼎之上!
“轰隆!”
一声巨响!那只价值不菲、用来调和火毒的寒玉药鼎,被这含怒一掌拍得四分五裂!冰冷的寒玉髓混合着碎片四处飞溅,瞬间浇灭了旁边丹炉底部一小片地火!
炉火失衡!
主丹炉内的平衡瞬间被打破!原本青碧色的丹气骤然变得紊乱,药液剧烈翻滚,发出刺耳的“嗤嗤”声,一股焦糊味猛地升腾而起!
“不——!”陈守拙这才如梦初醒,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,想要补救,却为时已晚!
只听丹炉内“噗”的一声闷响,如同泄气的皮球。浓郁的黑烟带着刺鼻的焦臭从炉盖缝隙狂涌而出!凝丹失败!一炉价值千金的珍贵材料,瞬间化为乌有!
丹房内死寂一片,只有黑烟弥漫和地火燃烧的噼啪声。打哈欠的弟子早已吓得瘫软在地,面无人色。其他弟子也噤若寒蝉。
陈守拙呆呆地看着冒黑烟的丹炉,又看了看自己拍碎药鼎的手掌,浑身颤抖,老脸上一片灰败。愤怒过后,是无尽的茫然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。刚才…自己是怎么了?那一瞬间的暴怒和失控,完全不像是自己!仿佛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陌生的、充满戾气的灵魂!
地煞门那简陋的驻地角落。
三角眼弟子马六和马脸弟子张七之间的冲突,并未因之前的互相叫骂而平息,反而在魔种的悄然催化下,如同被浇了油的干柴,越烧越旺。
起因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马六烤好了一只星兽腿,香气四溢。张七凑过来想撕一块尝尝,马六却如同护食的恶犬,猛地将兽腿藏到身后,恶狠狠地瞪着张七:“滚开!这是老子烤的!想吃自己弄去!”
张七被这毫不客气的态度激得火冒三丈:“马老六!你他娘的什么意思?昨天老子猎的星狼肉,你不是也吃了?”
“放屁!那狼肉又柴又酸,老子就尝了一小口!哪像你这不要脸的,专盯着老子烤好的肉!”马六梗着脖子,眼神凶狠,仿佛张七要抢的不是肉,而是他的命根子。
“你才放屁!那狼肉明明是上品!我看你就是小气抠门!活该一辈子吃土!”张七气得口不择言。
“你说谁吃土?!”
“就说你!马老六!抠门鬼!守财奴!”
“张麻子!你找死!”
口角迅速升级为推搡,又瞬间演变为拳脚相向。两人如同市井泼皮般扭打在一起,你一拳我一脚,毫无章法,只凭着一股被魔念点燃的暴戾之气。他们滚在粗糙的陨石地面上,沾满了灰尘和草屑,口中污言秽语不断,哪里还有半分修士的体面?旁边的矮胖弟子劝架不成,反被两人推了个趔趄,摔了个屁股墩,又气又急,索性抱着头蹲在一旁,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,恨不得这两人同归于尽才好。
这粗鄙的斗殴,在混乱的联军营地边缘毫不起眼,如同投入泥潭的一颗小石子,激不起半点波澜。然而,它却如同一个缩影,映照着整个营地正在悄然发生的、由内而外的崩坏。心湖不再澄澈,微澜之下,暗流汹涌,毒藤滋生。
九霄仙阁内,柳含烟看着断弦的古琴和跪地颤抖的侍女,胸中那股无名火依旧在燃烧,烧得她心绪不宁,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。她烦躁地踱步,最终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她平日最喜爱的、用灵力小心滋养的“月影幽兰”上。那兰花叶片舒展,在星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可此刻在她眼中,那舒展的姿态却显得格外刺眼,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的失态。
“连你也…”柳含烟眼神一厉,猛地抬手,一道紫气射出,竟将那盆价值不菲的灵兰连同花盆一起扫落窗外!花盆摔在下方坚硬的仙玉地面上,四分五裂,泥土四溅,娇嫩的兰花瞬间萎顿在地。
看着那狼藉一片,柳含烟非但没有解气,反而觉得更加烦躁和空虚。她猛地关上窗户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滑坐在地。清冷的仙子,此刻蜷缩着,将脸埋在臂弯里,肩膀微微耸动。不是哭泣,而是被一种无法摆脱的、莫名的暴戾和沮丧死死攫住。
浮空剑坪上,赵铁柱终于被几位长老强行制住,带离了现场。他依旧双目赤红,口中嗬嗬作响,挣扎不休,嘴里反复念叨着“周轻尘辱我”、“必以剑雪耻”之类的偏执话语。周轻尘被同门搀扶着,服下丹药,看着赵铁柱被拖走的背影,眼中除了愤怒,更多的是惊疑和后怕。刚才那一剑,若非他反应够快,几乎要了他的命!这还是那个虽然脾气火爆但行事磊落的赵师兄吗?
炼器坊内,孙不二烦躁地一脚踢开挡路的废料桶,金属碎块滚了一地。他走到角落的水缸前,舀起一瓢冰冷的灵泉水,狠狠浇在自己头上。冰冷刺骨的泉水让他打了个激灵,胸中的邪火似乎被浇熄了一瞬,但随即,一股更深的疲惫和茫然涌了上来。他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灼伤痕迹的双手,喃喃自语:“我…我刚才想干什么?我差点…”那失控的暴虐感,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和恐惧。
青囊叟陈守拙颓然地坐在丹炉旁的地上,看着依旧在冒着丝丝黑烟的炉口,老泪纵横。不是因为损失的材料,而是因为对自己那一刻失控的恐惧和不解。他一生谨慎,以“守拙”为号,从未有过如此失态之举。那拍碎药鼎的手掌,此刻仍在微微颤抖。他环顾四周,弟子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陌生。一股寒意,从脚底直窜上脊梁骨。
营地边缘,地煞门弟子的殴斗终于被闻讯赶来的管事喝止。马六和张七鼻青脸肿,衣衫破烂,被各自罚去面壁。但两人被分开时,依旧互相怒目而视,眼神凶狠如同仇寇。矮胖弟子垂头丧气地收拾着打斗弄乱的篝火堆,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,看谁都想骂几句。
一种无形的、粘稠的阴冷气息,仿佛混杂在碎星海吹来的微风中,悄然弥漫在整个联军营地的每一个角落。它无声地渗透进修士们的呼吸,融入他们的灵力,钻入他们疲惫或浮躁的心神缝隙。往日里能被轻易压制的负面情绪,此刻如同被赋予了邪恶的生命力,疯狂滋长,扭曲着认知,点燃着偏执与暴戾。
心湖微澜,波澜之下,魔影幢幢。一场针对整个仙界修士心灵的无声瘟疫,已然悄然爆发。而绝大多数人,犹在梦中,只觉是自己一时心浮气躁,或是他人太过惹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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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