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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阳光总在风雨后,主编,你说这个太子投资是不是有毛病,买下我们的二版,就为了登这句话?”
“小郭呀,你还是见识太少,这叫吸引眼球广告,你没看明天、后天、大后天要登的内容吗?明天是‘请相信有彩虹’,后天‘太子企业彩虹计划’,大后天大篇幅解释彩虹计划是什么……啧啧,这个太子投资有意思。”
弗朗西斯卡坐在自己办公室里,桌上放着《阳光总在风雨后》的歌谱,手里拿着教育厅厅长陈雪屏的资料,思考怎么打通这层关系,将歌曲传播到台湾每一所学校。
“表格1A?”
“有。”
“燃油输送阀和开关?”
“两个阀门都是关闭的,开关是关闭的。”
“中冷器?”
“中冷器是冷的。”
“陀螺仪?”
金季商行孙公司ITS的浅水湾停机码头,一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正在做起飞前的检查。
PBY卡特琳娜是二战期间生产数量最多、应用最广泛的水上飞机,兼具反潜、侦察、运输等功能,二战结束后,数千架面临退役,美国敞开了往外卖,造价9万美元的飞机,二手价只需两三万美元。
ITS以2.4万美元/架的价格买了五架,名义上将全部用于观光服务。
飞机升空,飞了十几分钟来到沙头角海,盘旋两圈后慢慢降低高度,离海平面只有几米时,舱门被打开,几个包裹严实的箱子被推到海里。
拉升,飞机离开,从岸边冲出几条渔船,快速捞走了箱子。
这是内地的药品加急定单,从美国一路接力空运过来,支出的运费超过药品的价值。
飞机飞跃新界,飞出香港海域,一路往东朝台湾的方向飞。
机舱里还有几个箱子,目的地台北,飞机需要飞到引起台湾空军警觉的极限海域。
李霞卿又在办公室里生闷气,当初邀请她加盟时说得天花乱坠,等她入彀才发现ITS的飞机都在为走私服务,什么飞行观光服务,什么飞行俱乐部,业务根本没有展开,她上了一艘贼船,而且上了就下不去了——给得太多。
赵廉办公室。
赵廉和王小姐办理了货物交割后,拿出一张银行存单放在桌上。
“王小姐,这是董事长吩咐我交给你的。”
王小姐朝存单瞥了一眼,“15万,赵经理,你们董事长真大方。”
“董事长说我们金季商行怠慢了王小姐,理应赔罪。”
王小姐拿起存单甩了甩,“我很喜欢你们的赔罪方式。”
“合作愉快。”
赵廉的话音刚落,办公室的门被叩响。
王小姐听见,便说道:“赵经理应该挺忙,我不多打搅,告辞了。”
“王小姐,我送你。”
送王小姐出门时,赵廉看见了叩门之人,他的助理,也是他的堂侄赵铭,辈分是堂侄,其实年纪比他大一岁。
赵廉送人送到大门口回来,拉着脸对赵铭说道:“明知道我有客人,什么要紧事不能等一等?”
赵铭顾不上赵廉的情绪,慌忙说道:“有三箱P货被人动过,找出好几盒上面没有美国和新加坡的暗记。”
“什么?”赵廉惊呼道:“快点带我去看看。”
药品是金季物流最大宗的贸易商品,用途是治病,使用方法不是内服就是注射或外敷,一旦买得不对或被人动了手脚,后果就是人命,轻则几条,重则数百上千。
因此,金季物流一直采取严格的运输制度,在源头要进行抽样试验,然后做好暗记装箱封存;在新加坡交接中转时,第二次抽样试验,再做好暗记装箱封存;抵达香港还要第三次同样的操作,然后才会交付给客户。
现在出现没有暗记的盘尼西林,这问题大了。
向谢丽尔汇报了情况,他匆匆赶去码头,乘坐小艇前往货船。
谢丽尔也是匆匆离开办公室,来到一栋属于金季商行却没有登记在名下的唐楼,上四楼的卧室,打开一个保险箱,从中取出一份名单。
半个小时后,名单出现在岑佩佩手里。
“阳光总在风雨后,乌云上有晴空,珍惜所有的感动,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,阳光总在风雨后,请相信有彩……”
冼耀文在书房里哼着歌,忽然电话响了,“你好,我是冼耀文。”
“老爷,是我。”
“佩佩啊,什么事?”
“老爷,上海储蓄银行的存单放哪了?”
“家用花完了?”
“家里的房子要付第二期的款了,钱不够。”
“哦,存单在玉珍那里,你问她要。”
“知道了,老爷你在台北还顺利吗?”
“还好,长途贵,电话里就不多说了,等我回去慢慢聊。”
“好,老爷再会。”
“再会。”
挂掉电话,冼耀文赶紧给传真机接上电,电话里说的都是废话,就为了传递一个有急事要发传真的信息。
一刻钟后,他从传真纸上获知盘尼西林被动手脚的消息。
回复了“宁错杀”三个字,他开始琢磨是谁在针对他或者利用他。
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是军统,但凡一批药出了问题,立刻就会草木皆兵,如果药品里被掺了神经毒剂,以内地此时的检测水平未必能分析出来是什么,样本估计要送去老大哥那里做检测。
无法总结出一种简单的检测办法,内地还敢不敢继续使用走私药需要打个问号,但金季商行的药十有八九是不敢再用了,就算乐观点估计,已经到手和预期到手的利润要吐出去一大块。
“妈的,垄断的坏处出现了。”
金季商行提供的药品品质高,又是平价供应,很受内地欢迎,要货量本来就大,加上对同业者的打击,已经吃下药品供应的七成,逾两成内地自有渠道,留给竞争对手的不足一成,谁想在药品上做点文章盯上金季商行是正常的。
如果药品同其他商品一样诸侯混战,想搞事情的人自己加入进去就行了,不用拿金季商行当梯子使。
第一个跳出军统,好像就没有猜测第二个的必要了,先等等消息再说。
岑佩佩离开电话局,立马约齐玮文见面。
齐玮文听岑佩佩说明了情况后,幽幽地说道:“像是军统的风格,小洋鬼子怎么说?”
“宁错杀,不放过。”
“到什么程度?”
岑佩佩冷冷地说道:“经手人都要死。”
“职责所在,身不由己。”
“生意没了,一家人上街要饭吗?”
齐玮文抽着烟沉默了良久,“我去调查。”
岑佩佩回到家里,拿出谢丽尔交给她的名单,先分成新加坡和香港两个部分,再分成当事人和家属两块,新加坡的发报给顾葆章,香港的给鸡公碗小组下单,将所有家属全监控起来,等审问结果出来再做处理。
安排好这些,她开始琢磨向影心,如果真是军统搞的鬼,问题的源头还是要落在毛人凤的身上,毛人凤的个头太大,暂时没有兵戎相见的底气,但恶心人还是能做到的,她要构思几个方案让老爷选。
冼耀文的气性没有岑佩佩大,或许毛人凤知道他在台北,却依然要搞他,这是纯粹没将他放在眼里,视他如蝼蚁;或许不知道他在台北,那他根本就没有落进毛人凤眼里,还是蝼蚁。
不管怎样都好,他都被小瞧了,这是好事,基本印证了国府这边对他走私一事故意忽略的态度,大概想着先抓住眼前的好处,以后看情况再决定是否搞清算。
“清算呐,不是想搞就能搞的,老子可不会入彀,倒要等着看你们怎么搞。”
在书房坐到下午三点,用脑有点过度,冼耀文决定出门透口气。
不开车,骑自行车。
富士牌,买的二手,三脚架上有弹痕,轮胎一看就是后配的,不出意外是从东南亚的战场缴获的。
当初小鬼子在东南亚的部队配发了不少二八大杠,轮胎爆胎后直接拆除,金属轮圈裸露,其车圈镀铬反光且行进声响似坦克,对土著和盟军造成很大的心理威慑,因此被称为银轮部队。
三辆自行车买回来就放着,还没整过,正好趁这个机会整一整。
三辆自行车不过二百六,买整套的维修工具倒是花了小二百,没辙,谁让他就好一口拆拆修修。
卸掉前后轮胎,换上新的轴承钢珠,抹好黄油重新按回去;卸掉挡泥板,清洗干净按回去;给链条上一遍机油;祭出辐条扳手,细细调节每一根辐条。
因为是军用品,压根不考虑舒适性,坐垫是一整块的橡胶,梆硬,风吹日晒久了,已经出现裂纹,抹两遍防护油,用破布裹两层增强舒适性。
三辆车如法炮制,一瞅时间快五点了,接了费宝树不回家吃饭的电话,照计划出门。
戚龙雀和谢惠然各骑一辆,冼耀文载着谢停云,四个人慢慢穿行于街道。
穿街走巷,骑楼往后倒流,迎面走来下班回家的军公教人员,这类人很好认,男性穿中山装或西装,女性穿素布的旗袍,或有书卷气,或略带一点手头紧的味道。
还有挑担卖面茶、烧肉粽的小贩,以及修补铝锅的补鼎师傅。
进入西门町范围,可以看见路边有人鬼鬼祟祟在兜售美军剩余物资,如罐头、巧克力,用美元或银元交易,台币不怎么讨喜。
在台北,就货币而言,最受欢迎的自然是美元,其他外汇大部分人不认,因为没见过无法辨别真假,排在第二位的就是银元,不仅在民间私下流通,甚至一些单位的薪资部分以银元发放。
没办法,谁让百姓对四万换一心有余悸,对(新)台币缺乏信任,反而银元拥有几十年的信任基础,价值非常坚挺,一银元在黑市可以换7至15台币。
价格之所以相差这么大,是因为有人在炒银元,市场被操控,低吸高抛,玩得不亦乐乎。
一个小孩拿出两个龙洋从小贩手里买了两个美军罐头,小贩人还不错,多给了一块糖当甜头。
龙洋的成色可比袁大头、孙小头稳定多了。
不知不觉,路过了新公园,见到一帮学生在集会,有带头的在发表反共演讲,角落里隐藏着穿中山装的大人,可见集会是自发的可能性不大,多半是有人引导。
这也正常,天下哪有那么多不约而同和志同道合。
听了两耳朵,穿公园而过,朝着牯岭街的方向踩脚踏。
六点,起风了,微风,吹得人懒洋洋,迎着风进入牯岭街,迎面走来三个身穿校服的女生,脸上皆洋溢着青春的气息。
其中一个看着有点面善,有点像那个挺有名气的言情小说作家,听说她的作品里只有爱情,将爱情当饭吃,没有柴米油盐。
多看了几眼,没办法确定,作罢,双方擦车而过,化为没有涟漪的偶遇。
他在这偶遇和青春气息,同一片天空下,却有人在忍受煎熬。(本章完)